第289章 不听劝的下次

苏白的话,像一根无形的针,精准地刺破了钱宏德被绝望撑得鼓胀的神经。

电瓶?

偷电瓶的人?

身家百亿的董事长,此刻大脑中一片空白,

他被商业权谋浸透了几十年的思维回路,第一次因为无法理解而彻底宕机。

他想过苏大师会提出惊天的报酬,

或是某个极其苛刻的玄学条件。

他甚至准备好了,就算苏白要他去杀人放火,只要能救回家人,他也会毫不犹豫。

可他万万没想到,能断人生死、通晓鬼神的高人,会让他去找一个偷电瓶的毛贼。

算什么?

羞辱吗?

还是某种他无法领悟的考验?

周围的警员和报案群众,也都是一脸茫然,窃窃私语声再次响起。

“那年轻人谁啊?让钱宏德给他找电瓶?”

“疯了吧?钱董的时间按秒算钱的,用来抓小偷?”

“不就是敲竹杠吗?还敲得如此清新脱俗……”

钱宏德跪在地上,脸上的肌肉抽搐着,冷汗顺着额角滑落。

但他毕竟是钱宏德。

能从一无所有打拼到如今地位,他的脑子转得比谁都快。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他混乱的脑海。

考验!

一定是考验!

大师不在乎钱,更不在乎凡俗的权势。

他要看的,

是自己的态度,

是自己的执行力,

是自己是否能将他的话奉为圭臬,无论指令听起来多么荒谬!

想通了,钱宏德眼中的迷茫瞬间被决绝取代。

他不再有丝毫犹豫,

重重地对着地面磕了一个头,只不过这一次,是磕在苏白身前的空地上。

“是!苏大师!”

他的声音嘶哑,却有着破釜沉舟的坚定。

“别说三天,就算掘地三尺,我也一定把人给您找出来!活的!带到您面前!”

苏白看着他这副模样,眼神中古井无波,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他点了点头,

“很好。”

“现在,带我去看你那个宝贝。”

钱宏德猛地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脸上立刻露出了狂喜之色。

他知道,自己赌对了!

“好好好!大师,您请!车就在外面!”

他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起来,也顾不上拍打西装上的灰尘,

像个最卑微的侍从,恭敬地在前面为苏白引路。

大厅里的人,

目送着一老一少两个身影走出了公安局大门,依旧处在巨大的震惊和不解之中。

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静静地停在路边。

司机看到钱宏德狼狈的模样,吓了一跳,但看到他身后气质卓然的苏白,又不敢多问,连忙拉开车门。

“去云顶山庄。”

车子平稳地启动,将城市的喧嚣隔绝在外。

车厢内,气氛压抑得可怕。

钱宏德几次想开口,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还是苏白先打破了沉默。

“说说吧。”

他靠在柔软的真皮座椅上,目光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

“这东西,是怎么到你手上的。”

钱宏德身体一震,被打开了记忆的阀门,无穷的悔恨涌上心头。

“是一个……一个南洋来的风水师送的。”

他艰难地开口,声音干涩。

“他说我们钱家祖坟的风水出了点问题,会影响后代气运,招财蟾是上古吉物,能镇压气运,招揽八方财气。”

苏白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冷笑。

果然又是南洋藏头露尾的家伙。

“然后呢?”

“然后……一开始,真的……真的太顺了。”

钱宏德的眼中,浮现出迷醉,是对曾经辉煌的追忆。

“大师,您无法想象。欧洲我们跟了三年都毫无进展的芯片项目,对方总裁突然亲自打电话给我,主动让利三个点,只求合作。”

“股市上,我们几只快要被st的股票,突然像是打了鸡血,一连拉了十五个涨停板,空头被杀得血本无归。”

“甚至我只是在饭局上随口提了一句想在城西拿块地,第二天,市里的规划文件就下来了,那块地正好成了新的商业中心规划区。”

他说着,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天上掉馅饼,心想事成的感觉,足以让任何一个商人疯狂。

“我真的以为,我就是天命之子。”

苏白带着嘲讽笑笑。

“天命之子?”

“你不过是它选中的一个宿主罢了。”

钱宏德脸上的迷醉瞬间褪去,只剩下惨白。

“是……是的……”

他痛苦地闭上眼。

“好运,大概持续了两个月。”

“然后,一切都开始不对劲了。”

劳斯莱斯驶入了通往半山别墅区的私家公路,

周围变得异常安静,只剩下轮胎压过路面的沙沙声。

“先是公司的员工。”

钱宏德的声音低了下去,叙述一场与自己无关的恐怖故事。

“我们技术部的核心,一个三十出头的顶级程序员,突然查出了格林巴利综合征,一夜之间全身瘫痪,现在还躺在iCu里。”

“财务总监,跟了我二十年的老兄弟,在回家的路上被一辆失控的泥头车撞上,当场……没了。”

“最器重的几个分公司负责人,不是家里失火,就是突发心梗,还有一个……突然就疯了,说总能看到有东西趴在他背上吸他的气。”

车厢里的温度,骤然下降了好几度。

“公司人心惶惶,项目接连出问题,股价开始雪崩,银行催贷,合作伙伴翻脸……不过短短一个月,我几十年的心血,就到了破产的边缘。”

苏白静静地听着,神情没有丝毫变化。

这些,他早已料到。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隐约想起了您在直播里说的话。”

“我害怕了。”

钱宏德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

“我把金蟾从保险柜里拿出来,用最快的速度开车到跨海大桥,把它扔进了海里。”

“我亲眼看着它沉下去,消失在漆黑的海水里。”

“我以为,这样就结束了。”

他猛地睁开眼,眼中布满了血丝和极致的恐惧。

“可是,当我当晚回到家,推开书房的门……”

“它就端端正正地摆在我的书桌上。”

“同样的位置,一分不差。”

“甚至比我扔掉它之前,更加……光亮,就像有人刚刚擦拭过一样。”

说到这里,他再也控制不住,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牙齿都在打颤。

死物自己回家的诡异感,彻底击溃了他最后的心理防线。

“我把它砸了,用锤子,把它砸得粉碎,然后把碎片装进铅盒,埋在了工地的地基

“可第二天,它又回来了。”

“完好无损地,出现在我的枕头边上。”

苏白终于侧过头,看了他一眼。

“它开始反噬你了?”

“是!”

钱宏德几乎是吼出来的。

“我女儿,您在直播里说得没错,她心脏莫名其妙地衰竭,最好的医生也查不出原因!”

“我太太,天天晚上做噩梦,梦见一个没有脸的怪物在家里走来走去!而我,我只要一闭上眼,就能听到无数人在我耳边哭喊,咒骂!”

“直到三天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