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失控的偏执与荒诞的收场
早上七点多，县中医院的门诊楼刚敞开大门，一个身着灰色运动服、头戴黑色棒球帽的身影便混在纷纷进门的患者中溜了进来。帽檐压得极低，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正是吴前进。他彻夜未眠，眼中布满血丝，脑子里反复盘算着如何抓住李君兰和杨澜生“私会”的证据，那股扭曲的执念像藤蔓般死死缠住他的神经。
他先是站在门诊楼分布图前看了看，便快速地摸到门诊三楼，这里是中医科和医技科、登记室所在的楼层，人流量相对较少，而且行政楼就在五六楼，人多时，行政人员多会从登记室门前的楼梯上下。吴前进先是在登记室的窗口向里看了看，见杨澜生正在一丝不苟地伏笔关工作准备，便选了个靠楼梯口的候诊椅坐下，刚好可以看到楼梯上人员上下的情况，也能透过玻璃窗口观察登记室的动静。他将双手插进运动服口袋，指尖冰凉，心脏却跳得像要撞破胸膛。每一个走过登记室门口和上下楼梯的身影，都会让他神经紧绷，直到看清不是李君兰，才又松垮地陷回椅子里。
一上午的时间，在吴前进的煎熬中缓缓流逝。他像一尊僵硬的雕塑，只有眼珠随着楼梯上下的人员和登记室的窗口的情况而转动。中间，他看到杨澜生穿着白大褂进出登记室，和同事笑着招呼了一下，去了趟卫生间，他的指甲便深深掐进掌心；看到李君兰的身影出现在二楼的走廊尽头，他又猛地坐直身子，直到确认她从楼梯上去了，才又泄了气。
但看着李君兰那优雅的风姿，他在心里恶狠狠地咒骂：“装什么清纯……”而眼前不断闪过李君兰挂断电话的决绝、杨澜生平淡的眼神，那些画面被他的偏执滤镜扭曲成一幕幕“私情”的佐证。他甚至开始幻想，等会儿抓住他们“现行”时，两人惊慌失措的表情该有多可笑。
临近中午，门诊楼的人流渐渐稀疏。吴前进的耐心快要耗尽时，李君兰的身影出现在了楼梯口上，她穿着白大褂，眉头微蹙，神色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安。她款款地走到了登记室的门口，直接就推门进去了，然后门就关上了。他就快速地拿出了手机，打开了录像功能。
吴前进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死死盯着窗口里的两人——李君兰站在杨澜生的办公桌前，似乎在说着什么，杨澜生则抬起头，认真地听着，偶尔点一点头。
突然，他看到李君兰弯腰坐在了杨澜生旁边的椅子上，两人的脸凑在一起说着什么。没有拥抱，没有暧昧的眼神，甚至连多余的肢体接触都没有，只是再寻常不过的同事对话。
可在吴前进眼中，这一切都变了味。李君兰的不安是“做贼心虚”，杨澜生的平静是“故作镇定”，就连两人之间保持的半步距离，都成了“欲盖弥彰”的证据。一股无名火直冲头顶，他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动作太急，带倒了旁边的塑料垃圾桶，发出“哐当”一声响。
他顾不上旁人的侧目，抬起手臂，手指颤抖着按下了报警电话：“喂！110吗？我要报警！县中医院门诊三楼，有人搞不正当男女关系，就在门诊登记室里！你们快来抓现行！”
挂了电话，吴前进继续录着像，像打了鸡血般冲到登记室门口，“砰”地一脚踹在门上。门板撞在墙上又弹回来，发出刺耳的声响。正在说话的李君兰和杨澜生同时抬头，看到门口双目赤红、状若疯癫的吴前进，都愣住了。
“李君兰！杨澜生！你们这对狗男女！终于被我抓到了吧！”吴前进嘶吼着，唾沫星子飞溅，“光天化日在办公室里苟合，真不要脸！”
李君兰又惊又气，脸色瞬间涨红：“吴前进！你发什么疯！我们在说工作的事！”
“工作？骗谁呢！”吴前进几步冲到办公桌前，指着两人的鼻子骂道，“从京城回来就鬼鬼祟祟，现在还关起门来私会，当别人都是傻子吗？我告诉你们，我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就来，看你们怎么收场！”
杨澜生皱紧眉头，挡在李君兰身前，沉声道：“吴前进，请注意你的言辞。这里是医院，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撒野？我是来揭穿你们的真面目！”吴前进被杨澜生平静的态度激怒了，他猛地伸手去推杨澜生，“你一个创业失败、净身出户、一无所有的老男人，凭什么勾引君兰？还不是靠耍些见不得人的手段！”
杨澜生侧身躲过，吴前进扑了个空，踉跄着撞到办公桌，桌上的几份文件和收纳盒中的东西散落一地。这动静引来了路过的医护人员和患者，对面办公室的几名工作人员也出了门，大家围在门口，对着里面指指点点。
“这不是吴部长吗？怎么在这儿闹事？”
“好像是说李院长和杨医生……这到底咋回事啊？”
“看着不太对劲啊，吴部长脸都红透了……”
议论声虽然没有传进吴前进的耳朵，但他看到有这么多人围在窗口前，却越发兴奋，觉得自己成了揭露“丑闻”的英雄。他转身对着窗口的人群大喊：“大家都来看看！就是这两个人，表面上是同事，暗地里不清不楚！利用工作之便搞私情，败坏医院风气！”
李君兰气得浑身发抖，正要开口辩解，，两名警察快步走上三楼，来到了登记室的窗口前挤进人群：“谁报的警？发生什么事了？”
“我报的！”吴前进立刻像找到了靠山，从窗口伸手招呼着，示意两名警察进来，两人一进门，他就指着李君兰和杨澜生，“警察同志，就是他们俩！在办公室里搞不正当关系，你们快把他们抓起来！”
警察面面相觑，扫视着现场——散落的文件，脸色铁青的李君兰，一脸平静的杨澜生，还有状若癫狂的吴前进。其中一位年长的警察认出了李君兰和吴前进，皱了皱眉：“吴部长，您说他们有不正当关系，有证据吗？”
“证据有、有，你们看。”他打开了手机相册，让两名警察查看，并说道：“还有，李君兰一进门，他们就亲密地坐在一起，说着情话。还有，前些日子他们一起去京城待了十几天，肯定早就勾搭上了！”
“我们是去京城出差，有工作记录可查。”杨澜生拿出手机，点开出差证明和工作安排，“而且登记室的门从来没上过锁，刚才您也看到了，窗口外也一直有人经过、病人也不时地来登记或来取检查报告。”
警察走到门口看了看，门确实没有上锁，不然的话，吴前进是踹不开的，透过窗口也能清楚看到里面的情景。他又询问了门口的几位目击者，大家都表示只看到两人在说话，没什么异常举动。
“吴部长，”警察收起笔录本，语气严肃，“您的举报没有事实依据，属于扰乱公共秩序。医院是公共场所，您这样大闹已经影响了正常工作，我们需要带您回所里配合调查。”
“什么？”吴前进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瞬间僵住，“你们不抓他们？抓我？他们才是坏人！是他们毁了我的前途！”
他挣扎着不愿跟警察走，嘴里还在不停地咒骂，声音嘶哑，表情狰狞。那副歇斯底里的模样，早已没了半点县委组织部部长的体面，只剩下失控的偏执和荒诞的滑稽。
围观的人群里响起一阵窃笑，有人悄悄议论：“这哪是抓奸啊，看着像吴部长自己魔怔了……”“听说他最近官运不太好，怕是气糊涂了吧？”
李君兰看着被警察半架着拖走的吴前进，帽檐掉了下来，露出那张扭曲的脸，心中最后一丝愤怒也化作了无奈的叹息。杨澜生捡起地上的东西，轻声道：“别往心里去，他已经彻底疯了。”
阳光透过小窗户照进登记室，驱散了刚才的混乱。闹剧落幕，留下的只有人们的议论和吴前进那偏执的身影在走廊尽头消失——他终究没能抓住所谓的“证据”，只抓住了一场属于自己的、荒诞的溃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