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2章 孺子可教也
他的脚步不疾不徐，空地中央被称为时间小偷的怪物，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靠近。
它停止了啃食碎片的动作。
也没有跑。
甚至没有表现出任何攻击性。
它只是缓缓地抬起了头。
歪了歪它毛茸茸的，又像猫又像鼠的脑袋。
用黑豆小眼，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一步步向它走来的人类。
雯雯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目光不受控制地在几个几乎无法动弹的猎人身上来回扫视。
她看到了举着盾牌的男人被无限放慢绝望的眼神。
男人的生命力，并没有像自己之前被疯狂抽取。
而是在这种近乎凝固的时间流速里，被一点点磨掉。
这是一种更残忍的酷刑。
眼睁睁看着自己走向死亡，却无能为力。
雯雯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她又看向怪物嘴边，亮晶晶的碎片。
就是秦长生口中的线索。
让她差点死掉的知识诅咒里，留下的唯一印记。
突然。
她手背上的银色印记，再次传来一阵清晰的悸动。
一股冰凉的力量，在她的血管里蠢蠢欲动。
像是在......渴望。
雯雯的目光，在绝望的猎人和碎片之间，来回切换。
一个疯狂的，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念头，从心底里冒了出来。
她看着秦长生已经快要走到怪物面前的背影。
一种莫名的冲动，压过了恐惧。
她深吸一口气道：
“那个......”
秦长生停下了脚步没有回头，雯雯知道，他在听。
她攥紧了拳头，冰凉的力量，正在她的手背上汇聚雀跃。
“我......试试？”
她抬起了自己的右手银色的印记，此刻亮得惊人。
“哦？终于要用了吗？”
“这股力量，可不是这么简单的小丫头能驾驭的。”
“看着吧，这丫头要么把自己也冻上，要么就没屁用。”
秦长生无视了脑海里重新开始的日常互怼，只点点头默许了。
她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手背的印记上。
冰凉的力量顺着她的意念，在掌心汇聚。
“去！”
她低喝一声。
肉眼可见带着银色碎屑的寒气，从她掌心喷薄而出。
目标直指那只时间小偷。
速度快得不可思议。
几乎是在她念头动的一瞬间，寒气就已经跨越了十几米的距离。
那只被称为时间小偷的怪物，显然没料到。
这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人类女孩，竟然能发动攻击。
它甚至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
银色的寒气，已经瞬间笼罩了它。
“吱——！”
一声尖锐刺耳的惨叫，怪物的动作，被定格了。
带着银色光泽的冰霜，以惊人的速度覆盖了它的灰色皮毛。
将它啃食的动作，好奇歪头的姿态永远地凝固在了那一刻。
“哟，可以啊！”
“力量控制得不错，精准打击，没有浪费。”
“勉强算是入门了。”
两只难得发出赞叹感慨道，
怪物剧烈地抽搐了一下，想要挣脱这层冰霜的束缚。
但它失败了，嘴巴不受控制地一张。
“当啷。”
清脆的响动一块比它之前啃的要大上不少，上面刻着奇异扭曲线条的银色碎片，从它嘴里掉了出来。
落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
下一秒，怪物身上的冰霜“咔嚓”一声，出现了无数裂纹。
它耗尽了某种力量，强行挣脱了束缚。
黑豆小眼里，第一次流露出了极致的恐惧。
它惊恐地看了一眼雯雯，又看了一眼地上的大碎片。
最后叼着嘴里更小的碎片，头也不回地化作一道灰影。
“嗖”地一下，就消失在了废墟的阴影深处。
怪物被冻住的瞬间它身边让猎人们静止的灰白雾气猛地向内收缩了一下。
也就在这一瞬间。
半跪在地上举着盾牌的猎人。
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嗬——！”
胸膛剧烈起伏，如同溺水之人终于呼吸到了第一口新鲜空气。
他活了过来。
虽然依旧虚弱不堪，但眼中的绝望，正在迅速被劫后余生的狂喜所取代。
能动了！
雯雯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看了一眼怪物逃走的方向，又看了一眼得救的猎人。
一个念头，闪电般划过她的脑海。
原来如此！
冻住怪物，就能削弱这个时间力场。
她不再去想逃走的怪物，也没去看来之不易的碎片。
她猛地转过身，目光投向集市废墟的更深处。
还有好几团一模一样的灰白雾气。每一团雾气里，都“定”着几个面带惊恐，却无法动弹的人。
她体内的力量并未完全耗尽，反而因为刚才的精准宣泄，变得更加活跃。
像是找到了正确的使用方法，正在她的血管里欢呼雀雀跃。
“都给我......散开！”
雯雯再次举起手，以她为中心猛地爆发出了一圈银色冰冷的冲击波。
力量像是有自己的意识，精准地绕过了前方的秦长生。
银色的涟漪，瞬间扩散开来冲向了灰白色的时间雾气。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淡，消散。
被定在原地的猎人们，纷纷恢复了行动。
“我能动了？”
“发生什么事了？我的天！”
“刚才是......怎么回事？我感觉自己像是被困在琥珀里的虫子！”
“得救了！我们得救了！”
混乱劫后余生，各种情绪在人群中蔓延。
很快，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场地中央。
还保持着施法姿势，脸色有些苍白的女孩身上。
雯雯缓缓放下了手双腿一软，差点也坐倒在地。
一股强烈的脱力感，从四肢百骸传来。
但她的心里，却被一种前所未有滚烫的情绪填满了。
一种巨大的几乎要溢出胸膛的满足感。
秦长生自始至终，都站在原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一言不发。
直到尘埃落定，他才不紧不慢地走上前。
弯腰捡起了地上更大带着奇异纹路的碎片。
看向了因为脱力而微微喘息的雯雯。
他嘴角只是微微上扬了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
但古井无波的眸子里流露出一丝赞许。
“孺子可教也。”
“总算没笨到家，知道救人比追个耗子重要。”
“哼，不过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罢了，有什么好得意的。”
......
“是您救了我们吗？姑娘？”
第一个得救举着盾牌的猎人，在同伴的搀扶下挣扎着站了起来。
他声音嘶哑，但充满了真诚的感激。
雯雯张了张嘴，还没想好怎么回答。
秦长生已经将碎片收了起来，淡淡地开口。
“举手之劳。”
他瞥了一眼恢复了些许生气的集市，和互相搀扶惊魂未定的猎人们。
“怪物跑了，碎片没拿全。”
“但救了人。”
“眼下，是最好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