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东林党必须死
“老朽那时曾拟本神宗帝君意图恢复祖制,着学子回原籍赴考。却被百余人堵家门谩骂三日,终不得行。”方从哲单掌掩目,遮得住悲情的眼神,挡不住半边脸上的凄惨表情。
原来和稀泥大师一眼洞悉了根本,还曾有过此等义举!房、许二人再度起身行礼,大唱后者高义。
“不敢受。方某势单力孤,不敌也,只能放任你们痛骂的文人公知蜕变成人人喊打的误国蠹虫东林党。”
“老首辅,请移步平台。”因为这厮提到了文科教育问题,房安东深知来的这位乃是个顶尖文科生,可以帮有司制定自己的基础社会理论的顶尖人才。正经画龙点睛的超高手,可为我之辩经大儒。
按照之前商议的,是骡子就此打发,是马的话,则有请平台一叙。房安东又恭敬施礼,“有请方老。”
“你梁山司四子不是要对老朽我实施统战么,不必费那心思口舌,方某天生便是你等阵营之人。”
胶皮不解道:“那老先生你,为何要为东林做说客?”
“刘一璟老贼给我银子给我盘缠,雇来车马送我来此宝地,何乐而不为。”
这老家伙挺会打算盘,脑子灵光着哩。这个方从哲本该明年就要翘辫子了,不能让他按部就班死了,必须当个顾问啥的持续发挥余热。胶皮一声喊:“小殷,去跟慕容院长打个招呼,让他准备一下特级体检,明天给咱们得贵客方从哲老先生做个全面健康检查。”
“嗯嗯,体检啊,使得使得!”方从哲开心大笑,露出嘴里头仅剩的那几个九齿钉耙来。才一会儿,这位爷想到个重大事件来,止住笑,严肃发问道:“贵有司可吸取叶向高之前车之鉴。”
“呵呵,放心吧方老,我们已经对不起一个前首辅了,不能再对不起第二个前首辅。”
胶皮已定下主意,一把认定这位前首辅思想正确满腹经纶,最好为我所用,将潇洒招来跟前,耳语道:“理工科形势喜人,文科教育拖后腿。两条腿走路,咱们是一条腿粗,一条腿萎缩,单腿蹦跳着走路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懂我意思么。”完了对方从哲朗声道:“你们谈,我手头有事,先行告退。”这位普天之下妇孺皆知的穆神医见个面认个脸后就走开了。
关于教书育人,关于社会学基础理论上的事情,许显纯入不得耳插不上嘴,索然无味听了几句对话后,也起身离开,回到招待所房间里收拾行李,准备回京干活了。住隔壁的汪彪听见动静过来辞别,他是有意等在这儿就为道一声别。
许显纯感念对方礼数周全,将自己此去动向予以通报,“见着没,两个前首辅,近点的叶原首辅同流合污,远点的方原首辅明哲保身大和稀泥。有他梁山司横空出世,这俩货便正义凛然为民请命了。”--“呵呵啊呵呵。”许显纯摇了摇头,不知这摇头是感慨还是在为迟来的站队而遗憾。
汪彪道:“梁山司有言:屁股决定脑袋么。不在其位了,良心破土而出矣。”
“正是。却叫我相信人性本善。”如此,许显纯感觉眼前这位同行颇有见地,便顺嘴说了曹少拜托的事情。“此案难办。书局老板定会讲责任推到排版工身上,你去拿人,或死或失踪。第一口供缺失,却不好结案问罪。”
汪彪想了想说道:“曹少如此关切,是知道此事牵扯皇家脸面,皇上必有耳闻。此案属重案要案,许大人任重啊。”
许显纯叹口气,“唉--,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按梁山的话讲,我倒有个不成熟的想法。”
“老弟啊,管他生熟夹生,快说来我听。”
“按梁山的话讲:反黑需要证据,反恐只需要名单。”
明白!他们讲的反黑就是自己边的除恶,他们讲的反恐就是自己边的剿匪。“你是说…,把两个案子串起来?”
“是三个。就在我从南京出发来施州之日,南直隶应天府驻军数人于一丈之内披甲持械阻挡梁妃娘娘。”
天助我也!东林党作天作地忘乎所以了!许显纯快乐得眉毛都飞了起来,“南直隶应天府指使驻军数人,披甲持械刺杀梁妃未遂。”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显然,方先生、方老,配得上这里这个‘君’。此老汉满腹经纶,能够系统化地,按照时间清晰化脉络化全景化施教。这比之前的碎片化接收好太多了。由此不难得出结论:只要思想路线正确,知识还是越多越好。
方从哲此刻在潇洒心目中已化敌为友,享受到了前首辅应该享受的待遇。潇洒办公室里,小范围会客持续进行中。
“诸位有所不知,合则两利、斗则双输,出自韩鑛、刘一璟之口。而‘两家各具优势’乃钱谦益给加上去的,则言之有理...”
原来是水太凉头皮痒先生,钱谦益官至礼部尚书,富可敌国,苏州拙政园就是他家的。穿越众个个露出会心一笑,庆幸及时出手赢得了徐拂家的芳心,从而彻底扭转了柳如是的悲惨命运。
“呵呵。”潇洒冷笑几声,“我梁山司活不活无所谓,我只要东林党死!”
“壮士也!国幸甚,民幸甚!”方从哲离席站立,好生整理一番衣襟,‘啪’一下紧抱拳,向潇洒行大礼。
好,现在缩小打击范围,方从哲将矛头直指东林贼子。
在说东林之前,把目光短暂移向前宋。嗯,就是你们梁山司所说的北宋。北宋一代有旧党:司马光,富弼,韩琦,欧阳修,范纯仁,苏轼。这些人有品格吧有才学吧,私德也不错。可是呢,他们反对王安石改革。宋神宗便问了:“更张法制,于士大夫诚多不悦,然于百姓何所不便?”文彦博答:“为与士大夫治天下,非与百姓治天下也。”
旧党文彦博让人民群众滚一边去,但总算还知道皇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到了东林更进一步:皇帝靠边站,让我们来。让他们来的结果就是东林党垄断社会财富,导致底层百姓赤贫,国家赤贫。
细数东林之所作所为,我们能读到的无非‘无耻’二字。把女人玷污了,是女人不对,因为你体力不如我,所以毁你清白乃是活该。把你玩弄了,你还要为我背黑锅,这叫物尽其用!佩服!
后世对东林党,最为熟悉的就是那副对联: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 ,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此老生常谈,毫无新意。但方从哲却由此引出不少八卦来。
“诸公皆知写这幅对联的是东林创始人顾宪成,却未必知道这位兄台贡献了一个成语:天高三尺。此君曾在泉州做推官,离任时乡民给了他写有此四个字的匾额,他开始不明就里,后经人解释才明白这是在骂他刮地三尺,地矮了三尺,天可不就高出三尺来。这种人创立的组织,会是什么德行,可想而知。
万历十四年,顾入京谒见大学士王锡爵,他们之间有过对话,从中可以窥见东林党人的骨髓特质。王对顾说:‘你在家乡呆了很久,知不知道近来京城有一件怪事?’顾不知是何怪事。王锡爵说:‘如果朝廷讲一件事是对的,外人必说不对;朝廷讲一件事不对,外人又必说是对的。’顾说:‘我也听说一件怪事。如果外人讲一件事是对的,朝廷必说不对;外人说一件事不对,朝廷又必说是对的。’这个“外人”,便是以东林党为核心的在野官员。”--“关于东林之德行,吾闲居德清县新市...”
言者无心,听着激灵。潇洒思想开起了小差,老头住德清新市镇,不晓得是不是那林家铺子的老熟客哩。
“早肆茶坊常有闲谈,乃编一笑谈。说皇上下诏书用100万两银子修河堤。让阉党修,贪污五十万两,剩下的五十万两用于工程。让东林党人修,一百万两全部贪污,然后大骂阉党阻拦不能开工,再上书给皇帝,要求河道修好了不能征收漕运税,不然就是与民争利。顺带把反对的人挨个弹劾了,然后放风给那些世家大族大商人:河道畅通,随便开船,公家面上分文不缴。”
“至于私下里,懂的都懂。”背后嚼别人舌头,通透、舒服、过瘾,很开心的,难得碰到个知晓内幕的,潇洒势必要口若悬河了。“东林党把自己活成了笑话。他们大谈气节,舍小我成大我,为国家大义和天下黎民,有请别人慷慨赴死。他们自己呢,无微不至地照顾好死者的妻子女儿,把她们照顾到自己床上。万不得已轮到东林自己头上了,这些读书人为了民族文化传承,毫不犹豫地忍辱负重苟且偷生,去跪舔新主子。”
这回轮到潇洒嘴滑了,他口中的‘新主子’当然指满清入主中国,可方从哲无论如何没那双慧眼,打死也不会想到区区建州奴才竟然能够翻身做主人,他只道是梁山司有不臣之心。于是,乃正色危言道:“乃知贵司军力膨胀,仍请柴公慎言!”
“不不不...”潇洒大囧,慌忙摇头摇手,乃以人格保证,新主子指的是关外的建州鞑子。
东林与建奴内外勾结,一个有钱有粮,一个有人有骑射,长此以往,关外八旗被东林奶大奶壮,长成个彪形大汉也不是完全没有这个可能。方从哲问道:“不知如今关宁军辽镇军饷几何?”
潇洒乃直言相告:“自袁崇焕上任后,上季度耗资百万金。”
“唉---”方从哲长叹一声,“吾辈辅政多年,遭东林抵制而留两大遗憾:一则归籍报考,二则,时值白银短缺之年未能暂停一条鞭法。”
就为你方从哲‘时值白银短缺之年’这一定语,你特么就是个大能人。因为张居正推广的一条鞭法在白银(货币)供给充沛时非常好,而在货币紧缩时,法案之弊端又是要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