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神明
“你胡说！他怎么可能会后悔救我！怎么可能！”
“你造成了那么多的杀孽，让他承受业力，如今又被人利用，难道还想让他原谅你？”
“那是他欠我的！而且我已经知道错了，他为什么不原谅我。他渡众生也是渡，为什么独不渡我？”
景七心下叹了一口气，看这样子，几百年了，这女鬼的执念还没有消除。
不过——
执念的存在对她来说，是一件好事。
可以让她彻底褪去神性，然后信仰束缚就对她无效了。
她要变成了厉鬼了！你激她做什么？
就算没了山灵的庇护，但她总是做了几百年的山神，真成了厉鬼，寻常杀厉鬼的符咒是没有用的。
“哟，舍得出现了？”
生死簿心累，但是不能说。
黄泉异动了。
景七心底默默翻了个白眼，“又异动？”
这次是真的！
“哦，那之前的是假的？”
……先解决她吧，你要修高速正好他们领导人跟着袁朝大师来了岁村，守二他们也到了，晚了人家就走了。
生死簿转移话题的技巧有些生硬，但它提供的信息确实让景七一下子来了兴趣。
不过不是因为高速路，而是她忽然想快点解决了这些事情，然后回京。
“吐出来。”
破钱山张口，景七伸手进去，将勾魂锁掏了出来。
一链子，将女鬼的魂体勾住。
……你什么时候学的？
这勾魂的本事，居然这么准？
景七之前想过，万一哪天黄泉养路工她做不下了，那她就转行成为勾魂使者，为此练了一下。
你看，如今就用上了。
技多不压身啊。
“放开我！”
景七拉动勾魂锁，女鬼立即噤声。
“老实点，叫什么名字？”
勾魂流程也很熟悉。
“不说吗？”景七作势要拉勾魂锁，那女鬼终于忍不住出声求饶。
“我……我说。”
勾魂锁是地府特制的法器，对其他东西可能没有什么厉害的威力，但对付魂体，任何法器都没有它厉害。
若有鬼想在勾魂锁下作乱，那等待她的只有飞灰湮灭这个下场。而且一旦被锁住，必须到了鬼门关才能解开。
“边走边说。”
景七刚动了出去这个念头，光影一转，她已经站在了之前她消失的地方。
嗯？
幻境破了？
“景七！有没有受伤？”
她出现的瞬间，褚瑞随即出现，自然地拉过她的手，观察她有没有受伤。
景七一只手还拿着勾魂锁，被他这么一动，身后女鬼发出了一声痛呼：“呃！”
趁此机会，景七收回手，拉开与褚瑞的距离。
“我没事。”
褚瑞身上弥漫着一股失落的气息，但他心底却一点一点开心了起来。
“这是岁村的山神，但现在是个女鬼了。我打算把她带回地府去清账。”
褚瑞看着勾魂锁的那头的女鬼，一股无形的威压弥漫开来。
那女鬼心神一骇，这不是属于僵尸会有的气息……这是……呃……救命……
“别装了，走吧。”
景七的话此时听在女鬼耳里犹如救赎，战战兢兢地跟在景七身后，不敢再动什么心思。
女鬼名叫兰，她遇到秦广王之前都没有名字。因为战乱，在世间苦苦挣扎求生，她来山里，是想看看运气能不能从抛尸中搜刮点什么出来……
然后，她遇到了受伤的秦广王，衣着不凡，面如冠玉……但身上一点值钱的东西都没有。
这么放弃，她不甘心。就在这时，计上心头。
看他这幅样子，一定是什么世家子弟落了难。如果救下他，就能被他当做救命恩人，到时候她要一把大的，比现在这样好多了。
于是她扒下死人的衣服，换下他身上的衣服，拿去换了药，死马当活马医，最后真的将人救活了。后来她才知道，他当时只是力竭，躺在地上休息，又怕吓到她，所以才会一直不动。
兰后来无数次想问他，知道她救下他的意图吗？
如果一开始就知道她是这么卑劣不堪的人，后来他还会对她那么好吗？
秦广王恢复后，兰就赖在了他身边。
为了养活她，秦广王开始接一些给人看墓地风水的活……渐渐地，那些本事她也学了一些。
后来秦广王继续追查逃跑的厉鬼，将赚取的钱财全部留给了她，给了她一个名字，希望她像兰花一般活得坚韧。
却将她扔在了广南。
她后来查了，兰还有高洁的意思。
是嫌弃她低如草芥，所以不愿将她带在身边吗？
秦广王算好了一切，觉得他渡了一个可渡的人，却低估了世道。再坚韧的花，也会被这个世道零落成泥，欺辱进尘埃中。
豺狼当道，人吃人，何况兰只是一个女子，秦广王留给她的东西什么也守不住。很快连人带钱财全被山贼虏获……
身处黑暗中，为了自保，只能变得更黑。
兰发现，这里的生活更让她心潮澎湃。一切，又回到了靠摸尸生活的时候，狠，还是狠。
她杀的第一人，是她的夫君，也是土匪头子。
她从来不认为那个肥硕的男人是她的夫君，只是在看他的第一眼，就知道跟着他能活。战乱时，还能将自己养得油光水滑的通常都是有能力的人。
直至今日，兰也不认为她的选择错了。
她不去抢，不去夺，就活不了。
她为什么不能去？
后来，秦广王回来了，告知了他的真实身份。
兰那时才知道，她不过是他渡的芸芸众生中的一个，从来不特殊。
她在村里建了道观。秦广王回来的那晚，她本来想屠尽这个村子的，因为见他，于是她停下了屠刀。
供奉他，难道不应该吗？
后来，秦广王还时不时教她一些术法，她操练土匪，欺骗秦广王那是为了保护村子，守护这方百姓。秦广王知道后，教了她请阴兵的术法，还留了一道气息在她体内。
靠着阴兵，她几乎所向无敌。
每杀一人，她都在自虐的想，这就是秦广王要渡的众生，她若是杀光了，他是不是就只用渡她一人了？
一切败露后，秦广王拿着孽镜台出现……
她的神明，来渡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