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琉璃珠的碎片
雾散后的第三日,石壁上的金线开始发光。
不是微弱的亮,是带着温度的暖光,顺着血痕的纹路往四周漫,在甬道里投下细碎的光斑,像谁把星星揉碎了撒进来。林殊蹲在光斑里,看着金线在掌心凝成小小的漩涡,漩涡中心,浮着半颗透明的珠子——是妹妹的琉璃珠,却比记忆里的更亮,里面裹着一缕银白色的雾。
“是陆沉舟的魂丝。”她指尖刚触到珠子,就听见脑海里传来熟悉的声音,带着雾散后的沙哑。
林殊猛地抬头,甬道空空荡荡,只有石壁渗出的露珠在光斑里折射出彩虹。她握紧琉璃珠,珠子在掌心微微发烫,竟顺着皮肤往血痕里钻,最后嵌在手背的疤痕处,与金线融为一体。
“你在哪?”她对着空气轻声问。
珠子传来微弱的震动,像在回应某种方位。林殊顺着震动的方向摸索,发现石壁右下角的血泥正在剥落,露出后面一块松动的石板,石板缝隙里,卡着半片染血的衣角——是陆沉舟消失前穿的那件白衬衫。
她用尽全力撬开石板,后面不是实心的石壁,而是条更窄的暗道,仅容一人侧身通过,尽头透着微光,隐约能闻到祠堂的檀香。
“是顾老鬼他们挖的?”林殊的心提了起来,指尖的琉璃珠突然剧烈发烫,暗道里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正往这边靠近。
她立刻缩回手,将石板归位,自己躲进甬道的阴影里。脚步声在石板外停住了,有人在低声说话,是那个背着桃木剑的青年,声音里带着惊慌:
“顾老,那女的肯定跑了!石壁上的血痕淡了大半,怨气也散了不少……”
“闭嘴!”顾老鬼的声音带着喘息,“她跑不了!琉璃珠的碎片在她身上,那是陆家禁术的‘引’,没了她,那些影子迟早会反噬我们!”
脚步声往祠堂外移动,青年的声音越来越远:“可陆沉舟的残魂也不见了……会不会是他把人救走了?”
“救?”顾老鬼冷笑,“一个魂魄散了大半的残魂,顶多能托梦罢了。等月圆夜,血泥里的怨气最盛,我就用‘锁魂钉’把那女的钉在祭坛上,到时候别说残魂,就算是厉鬼也近不了她的身!”
脚步声彻底消失后,林殊才敢喘口气。她摸着掌心发烫的琉璃珠,突然明白陆沉舟为什么要把魂丝缠在珠子上——他一直在用残魂跟着顾老鬼,偷听他们的计划。
月圆夜。锁魂钉。
她低头看手背上的疤痕,琉璃珠的光芒正顺着金线往心脏蔓延,带来一股奇异的力量,让她能隐约“看见”暗道外的景象:祠堂的供桌被改成了祭坛,上面摆着七根锈迹斑斑的铁钉,钉尖泛着黑气,正是顾老鬼说的锁魂钉。
而祭坛中央的地面上,画着一个巨大的符咒,纹路与陆沉舟当年画的尸契符咒一模一样,只是线条里填的不是朱砂,是暗红色的血泥。
“他们想重结尸契,用我的血泥镇压怨气。”林殊的指尖发冷,琉璃珠突然闪过一道白光,她“看见”镇子西头的乱葬岗里,无数影子正往祠堂的方向聚集,每个影子的胸口都有一个透明的窟窿,里面飘着细碎的琉璃光——是妹妹魂魄的碎片。
它们不是来报仇的,是被琉璃珠的气息吸引,想回到“同类”身边。
石板突然被从外面推开,一道银白色的雾飘了进来,在林殊面前凝成半透明的身影。陆沉舟比上次更稀薄了,只有上半身能看清,下半身还在不断化作雾霭,琉璃珠的光芒在他胸口明灭不定。
“月圆夜……他们要用影子做祭品。”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像信号不良的收音机,“那些碎片……会被锁魂钉钉在你身上,永远……困在血泥里。”
林殊抓住他的手,雾组成的手指冰凉刺骨,却比上次更清晰些。“我不怕。”她看着他胸口的光,“你说过,我的心是最后的锁。”
陆沉舟的雾色瞳孔里泛起涟漪,他抬手想碰她的脸,指尖却在中途停住,化作一缕白雾钻进她手背上的琉璃珠里。珠子瞬间亮得刺眼,林殊感觉脑海里涌入无数画面:
陆家祠堂的密室里,年轻的陆沉舟正对着禁术图谱发呆,图谱旁放着半块琉璃珠;山洪夜,他抱着妹妹的尸体往祠堂外冲,被倒下的横梁砸中后背;血祭那晚,他在陶瓮外画符,指尖的血滴在地上,竟自动连成了保护她的阵……
原来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让她做祭品。
“珠子能聚魂。”陆沉舟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带着最后的力量,“月圆时,用你的血……喂它。”
他的身影彻底消散了,只留下一缕白雾缠在琉璃珠上。石板自动合上,暗道里恢复了黑暗,只有手背上的珠子还在发烫,像颗跳动的心脏。
林殊靠在石壁上,听着祠堂外越来越近的影子脚步声,突然笑了。她想起陆沉舟消失前的眼神,想起那些藏在血痕里的温柔,突然明白,所谓生死相依,从来不是躲过劫难,是明知劫难在前,还愿意为对方赌一次。
月圆夜快到了。
她摸着掌心的琉璃珠,感觉金线正在往指尖蔓延,带来越来越强的力量。
这一次,该她来保护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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