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契》1

周砚秋遇见沈殊的时候，他正跪在乱葬岗的泥地里，手指抠着块新翻的坟土。雨丝混着腐叶的腥气打在他脸上，那张本该属于二十岁青年的脸，此刻却爬满了蛛网般的皱纹。

"帮我把她挖出来。"他转过头，眼白浑浊得像蒙了层雾，"沈清辞，她是我未过门的媳妇。"

周砚秋是奉命来查这桩连环失踪案的，三个月里，镇上已经丢了七个年轻姑娘，最后一个目击者说，看见失踪的姑娘跟着个穿黑长衫的男人进了乱葬岗。此刻雨越下越大，她忽然听见脚边的新坟里传来指甲刮擦木板的声音，一下，又一下，像在催命。

"她还活着。"沈殊忽然笑了，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牙，"我跟阎王借了她三个月，现在...该还了。"

第二章 青丝咒

周砚秋最终还是没拦住沈殊。当那口薄皮棺材被撬开时，她看见里面躺着个面色青紫的姑娘，梳着新娘的发髻，头上插着支银步摇，只是那发髻里缠着的，不是红头绳，而是大把大把乌黑的头发，那些头发像有生命似的，正往姑娘的七窍里钻。

"这是青丝咒。"沈殊伸手去扯那些头发，指尖刚碰到，就被烫得缩了回来，手背上瞬间起了串燎泡，"她爹当年为了升官，把她许给了山神当祭品，我截了婚车，这咒就落到了我头上。"

他掀起自己的长衫，周砚秋倒吸一口凉气——他的后背布满了纵横交错的血痕，那些血痕里嵌着无数根细如牛毛的黑发，像是从骨头里长出来的。

当晚，周砚秋在客栈的铜镜里看见了沈清辞。镜中的姑娘穿着破烂的嫁衣，半边脸已经烂得露出了骨头，她张了张嘴，镜面忽然裂开，一道黑丝顺着裂缝爬了出来，缠上了周砚秋的手腕。

第三章 活尸宴

沈殊说，要解青丝咒，得去后山的祠堂。那里供奉着山神的牌位，也是当年沈清辞被献祭的地方。

祠堂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脂粉味，供桌上摆着七盏长明灯，每盏灯前都跪着个纸人，纸人的脸竟和失踪的七个姑娘一模一样。最中间的纸人穿着嫁衣，胸口插着根银簪，正是沈清辞的模样。

"她们不是失踪了。"沈殊的声音发颤，"她们是被山神做成了活尸，今晚是山神的寿宴，他要...要让她们当祭品。"

话音刚落，供桌后的神龛忽然裂开，一个浑身长满黑毛的怪物爬了出来，它的手里拖着个麻袋，麻袋里滚出颗人头，正是失踪名单上的滴一个姑娘，她的眼睛还圆睁着，嘴里不停流着黑血。

沈殊突然将周砚秋推到门外："我欠她的，该还了。"他转身冲向怪物，后背的黑发突然暴涨，像无数条毒蛇缠了上去。周砚秋看见沈清辞的纸人忽然动了，纸人的手穿过沈殊的胸膛，掏出了一颗还在跳动的心脏，那颗心脏上，缠着根鲜红的姻缘绳。

第四章 鬼契为凭

周砚秋再次见到沈殊，是在乱葬岗的那座新坟前。他躺在棺材里，闭着眼睛，嘴角却带着笑，胸口的伤口里长出了株血红的花，花瓣像极了沈清辞嫁衣的颜色。

一个老道士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沈殊用自己的魂魄跟阎王换了契约，他当三十年鬼差，换沈清辞轮回。"老道士指着那株红花，"这是同心蛊，他在哪，花就在哪，花谢了，他的魂魄也就散了。"

周砚秋忽然想起沈殊说过的话，他说他第一次见到沈清辞，是在镇上的戏楼里，她穿着红戏服唱《霸王别姬》，水袖一甩，就甩进了他的心里。

三年后，周砚秋在江南水乡遇见了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姑娘，姑娘的手腕上戴着串红绳，绳上系着颗小小的心脏形状的玉佩。看见周砚秋时，姑娘突然笑了，说："姐姐，我总梦见一个穿黑长衫的人，他说等我长大了，就来娶我。"

周砚秋抬头看向天边，一只黑色的蝴蝶正往远方飞去，翅膀上沾着点血红的花汁。她知道，那是沈殊在赶路，他要赶在同心蛊谢尽前，再看她一眼。

而祠堂里的长明灯还亮着，供桌上的纸人换了新的，最中间的那个，穿着一身警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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