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婴灵 中》
玻璃瞬间破碎,所有的灯都熄灭了。黑暗中,我清晰地感觉到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擦过我的小腿,接着是楼梯上"咚咚咚"的跑动声,像是小孩在开心地玩耍。
手机在这时亮起来,是佛姑姑发来的短信:"阁楼。东北角。铁盒子。"
我拖着发抖的父亲逃出书房。在楼梯口,我们同时听见阁楼的门"吱呀"一声,自己打开了。
阁楼的门开到一半就停了下来,黑洞洞的入口就像是一点只黑暗兽的嘴,准备吞噬着面前的一切。
我站在楼梯口,全身都在止不住的颤抖着。打开手电筒,朝着阁楼照去,依旧看不清里面的一切。
我抬起脚,准备上前看个清楚。
"别上去..."父亲抓住我的手腕,他的手指冰凉,冻得我一阵寒冷,"那东西就在上面。"
我挣脱他的手:"佛姑姑告诉我说铁盒里有这一切的答案。爸,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父亲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突然捂住胸口弯下了腰,脸色变得惨白。
我扶他在楼梯坐下,他急促地喘息着:"三十年了...我以为早就..."
一阵刺骨的冷风从阁楼上吹下来,带着霉味和一股令人作呕的甜腥气。
我握紧手电筒,抬脚踩上第一级台阶。木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在警告我,让我回头。
阁楼上比记忆中更拥挤。
旧家具上蒙着发黄的床单,在微弱的光线下像一群蹲伏的怪物。
东北角上堆着几个破旧的纸箱,上面覆着厚厚的灰尘。我蹲下身,发现地板上有一道新鲜的拖痕,指向最里面的一个矮柜。
手电筒光扫过柜子下方时,我看到了一个生锈的铁盒,像是被人刚刚从柜子地下推出来的。
盒盖上用红漆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符号,和母亲贴在门上的符纸图案有些相似。
我伸手去够铁盒的瞬间,阁楼的门突然"砰"地关上。
黑暗如同一堵实质的墙压下来,手电筒闪烁几下,熄灭了,阁楼里伸手不见五指。
"爸?"我的声音在颤抖。
父亲没有回应我。
这时,一种细微的,有些像是指甲刮擦木头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我疯狂地拍打手电筒,当手电筒的光线重新亮起时,一张惨白的小脸从柜子边缘一闪而过。
我几乎尖叫出声,一把抓起铁盒冲向门口。门把手怎么也掰不动,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外面死死拉住。
刮擦声离我越来越近,在手电筒光中,我看见地板的灰尘上出现一连串细小的脚印,正向着我延伸过来。
"走开!"我踹向木门,出乎意料的是,这次门轻易地被我踢开了,我踉跄着跌出阁楼,铁盒"咣当"一声掉在楼梯平台上。
父亲不见了。
楼下传来电视机沙沙的雪花音,夹杂着时断时续的、像是婴儿啼哭的声音。我捡起铁盒,发现锁已经被锈蚀得不成样子,轻轻一掰就开了。
里面的东西让我的血液凝固了:
一件沾有褐色污渍的婴儿连体衣。
一张边缘烧焦的黑白照片,上面是年轻时的父亲和一个陌生女子,两人中间的位置被刻意剪出了一个空洞。
一份发黄的出生证明,姓名栏被墨水涂黑,还能勉强辨认出"性别:男"和"体重:2.3kg"。
半页残破的日记,上面是父亲熟悉的笔迹:"...护士说活不过今晚...我偷偷去看...小小的身体上全是管子...林医生说这是报应..."
最底下是一张医院的收费单据,日期是1985年3月,项目名称被水渍晕染得模糊不清,只能辨认出"特殊处置费"几个字。
我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发抖。1985年,那时父亲才22岁,认识母亲之前。这个婴儿是谁?那个女人又是谁?什么是"特殊处置费"?
"你看到了?"
父亲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吓得差点扔掉铁盒。
他站在楼梯转角,脸色灰败,眼睛却亮得吓人。
"这是怎么回事?"我举起出生证明,"你还有一个孩子?"
父亲的身体摇晃了一下,扶着墙慢慢滑坐在地上。
楼下的电视突然音量爆增,刺耳的噪音中,我听见他嘶哑的声音:"那不是孩子,他是一个怪物...这一切都是报应。"
一道闪电划过窗外,刹那间照亮了整个楼梯间。
在父亲身后的阴影里,站着一个浑身青紫色的婴儿,它的眼睛是两个黑洞,细小的手指正慢慢缠绕上父亲的脖子。
"爸,你的后面!"我尖叫着扑过去。
雷声炸响,灯光再次熄灭。
在黑暗降临前的最后一瞬,我看见父亲转过头,对那个可怖的婴儿身影露出了一个扭曲的微笑:"...你来了。"
当灯光重新亮起时,那里什么也没有。父亲瘫软在地,呼吸微弱。
我颤抖着摸出手机再次拨打了120,我注意到铁盒里的东西全部变成了灰烬,而那张收费单据却完好无损的存在着,上面的字迹变的清晰了:
"遗体处置费(先天畸形)"
救护车来了。
医护人员把父亲抬上担架时,他的嘴唇蠕动着,我俯身去听,只捕捉到几个零碎的词:"...对不起...不是故意...丢下你的..."
随车医生检查着父亲的生命体征,皱眉问道:"他之前有过癫痫病史吗?"
我摇摇头,看着父亲被推进救护车。
关门前的瞬间,我看见救护车厢的角落里蹲着一个模糊的小身影,他抬头对着我咧嘴一笑,露出满口细密的尖牙。
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又是佛姑姑:"这不是普通婴灵。戌时带父亲出生证明和那女人的头发来见我。迟了就来不及了。"
我冲回阁楼,疯狂开始翻找起来,希望能够有那个女人头发。
就在我撬开一个尘封的饼干盒后,我发现了一束用红线捆着的黑色长发,
外面的雨下得更大了。
去佛姑姑家的路上,出租车司机不停地从后视镜瞄我:"小姐,你还好吗?你的脸色看起来很差啊。"
我的手里紧握着那束头发和出生证明,没有任何心思回答司机的话。
车窗上,雨水扭曲成一道道泪痕般的痕迹。恍惚间,那些水痕组成了一个小小的手印,从玻璃内侧慢慢滑下。
佛姑姑住在城郊一栋破旧的平房里。院子里摆满各种神像,香炉里插着胳膊粗的香。
我刚踏进门槛,她就从里屋冲出来,一把夺过我手中的东西:"晚了!"
"什么?"我的心沉到了谷底。
佛姑姑把头发和出生证明扔进一个铜盆,倒上某种刺鼻的液体后点燃。
火焰腾起的瞬间,整个屋子的神像都开始剧烈摇晃,供桌上的水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
"你爸年轻时造了孽。"佛姑姑在摇晃的烛光中面目狰狞,"那个女人生了一个畸形儿,他害怕丢脸,把孩子丢在医院等死。现在它来了..."
"怨灵会随着怨恨而变强!"佛姑姑尖叫道,"它在阴间待了三十年,现在找上了你的父亲。"
我的手机突然响起,是医院打来的。
护士惊慌的声音传来:"陈先生突然大出血,医生找不到原因,他一直在喊'别过来'..."
佛姑姑抓起一把香灰撒在我的头上:"快去!带上这个!它最怕..."
她的话被一声巨响打断。
里屋的镜子突然爆裂,无数的碎片飞溅而出。
一块玻璃划过佛姑姑的脖子,她瞪大眼睛倒下去,鲜血喷溅在燃烧的铜盆里,火焰瞬间变成了诡异的绿色。
我转身就跑。
院子的铁门在我面前"咣当"一声自动关闭。黑暗中,一个细声细气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姐姐...陪我玩..."
“走开!”我大声尖叫着,手臂四处挥舞着,试图驱散它。
只是并没有任何效果。
“咯咯咯……姐姐,你留下啦吧!”细声细气的声音不停的在耳边响起。
我冲到门口,却怎么也打不开门,脑海中想起在阁楼上所经历的一切。
我转身去屋里寻找到佛婆婆的一尊神像抱在手中。
耳边的声音在这一刻消失了。
是佛像起了作用,我像是抓住的救命稻草一样,紧紧的抱着佛像。
打开门,我跌跌撞撞的跑出去,回头望去,那个小小的婴灵出现了,对着我阴森森的笑。
耳边传来瘆人的童声:
“姐姐,我在医院等你,你快来哦……”
我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医院,医院的自动门却在我面前突然卡住了,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我侧身挤进去,迎面扑来一股腐肉般的恶臭。
低头看去,怀里的佛像似乎黯淡了下去。
走廊里的灯光忽明忽暗,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仪器警报声,却没有看见有医护人员奔跑抢救。
前台的护士低头写着什么,我冲过去拍了下桌子:"急诊科怎么走?我爸刚才被送来了!"
她缓缓抬头,我吓得后退了半步,她的眼球完全是白的,嘴角上挂着诡异的微笑:"三楼...一直走...他在等你..."
电梯的按钮毫无反应,只能走安全通道了。
推开安全通道的门,楼梯间里满是阴暗,一阵阵风徐徐吹过,带来瘆人的寒冷。
墙壁上渗出黑色的黏液,像是有生命般缓缓蠕动着。
我强迫着自己向上跑,脚步声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着,耳边响起另一个更轻的脚步声,它一直跟在我的后面。
怀里的佛像变的更暗了,似乎已经失去了效果。
"滚开!"我抓起佛姑姑给我的香灰向后撒去。
一声尖锐的哭叫响起,接着是物体滚下楼梯的闷响。
我没敢回头,拼命冲向三楼。
推开门,眼前的景象让我僵在了原地,走廊长得看不见尽头,两侧病房的门以不规则的频率不停的开合着,像无数张正在呼吸的嘴。
天花板上垂下一缕缕的黑色发丝,轻轻拂过我的脸颊,冰凉黏腻。
"爸!"我的声音在走廊里扭曲变形,回声变成无数个声音重复:"爸...爸...爸..."
309号病房的门缝下渗出暗红色的液体。
我颤抖着推开门,眼前的场景让我浑身颤抖。
父亲被数十条输液管缠绕在床上,那些管子深深扎进他的皮肤,输液管里输送的不是药液而是浓稠的黑血。
他的腹部高高地隆起着,像是怀胎十月的孕妇,肚子上的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病房的墙壁上满是抓痕,角落里堆着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隐约能辨认出婴儿的形状。
"你来了..."父亲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他的眼睛只剩下眼白,"它要出来了..."
我踉跄着扑到床边,香灰从指缝漏下。那些黑色输液管碰到香灰立刻收缩,发出烧焦般的"滋滋"声。
父亲突然剧烈抽搐,嘴巴大张,一团黑发从他喉咙里涌出来。
"爸!坚持住!"我徒手扯着那些发黑的管子,"告诉我怎么才能救你!"
父亲的手指突然钳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
他的眼球恢复了,却是一片血红:"听好...佛姑姑就是小梅...她恨我抛弃和她的孩子...用邪术把孩子养成了怨灵..."
墙上的抓痕开始流血,组成一个个歪扭的字:"爸...爸...疼..."
"当年孩子先天畸形...我害怕...把他丢在医院等死..."父亲的声音夹杂着哽咽,"小梅不知道从哪里学到了巫术,用三十年养大了这个怨灵...现在它要借我的身体重生..."
父亲的肚子突然凸起一张模糊的脸,顶着他的皮肤向外挣扎。我死死按住那个可怕的隆起,手心传来牙齿啃咬的触感。
"有办法...送它走吗?"
父亲艰难地从枕头下摸出三枚锈迹斑斑的铜钱:"我偷了道长的...放进我嘴里...然后..."他突然咳出一大口黑血,"烧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