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蓝衣缠身 中》

当晚,我找了间市中心的宾馆住下,把所有灯都开着,把符咒图片设成手机屏保。程教授连夜赶来,带来了更多研究资料。

"林教授不是第一个,"他严肃地说,"我查到过去四十年里,有三人以相似的方式死亡,他们都穿着蓝色古装,都研究过明代历史,而且..."他看着我,"都和你或林教授有血缘关系。"

"所以这是一个家族诅咒?"

"更准确地说,是沈将军怨灵在寻找合适的'宿主'。"程教授展开一幅家谱图,"你的外婆是沈家直系,林教授是你外婆的表兄。怨灵似乎能通过血缘联系找到下一个目标。"

我盯着家谱,突然注意到一个细节:"等等,这些死亡时间差不多每十年一次?"

程教授沉重地点头:"89年林教授死亡,99年有个远亲在博物馆猝死,09年有个表叔,今年就是2019年。"

"十年周期,下一个就是我?"

我们沉默相对。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雨滴拍打玻璃的声音像是无数细小的手指在抓挠。

"还有希望,"程教授最终说,"既然符咒能暂时击退它,说明这个诅咒有破解之法。我们需要找到沈将军的墓,进行镇魂仪式。"

"但那个墓在哪里?"

程教授的表情变得古怪:"这就是问题所在。林教授发掘后,墓室突然坍塌,所有文物都埋在了地下。而位置..."他停顿了一下,"就在你现在大学的正下方。"

我猛地站起来,打翻了水杯。水在桌面上蔓延,形成奇怪的形状像是一件展开的蓝色长袍。

就在这时,房间的灯开始闪烁。浴室里传来"滴答、滴答"的水声,尽管我确定刚才没有使用过浴室。镜子上慢慢浮现出一行水雾形成的字:

"时间到了。"

程教授脸色煞白:"它比我们想象的更强大了,它已经能直接在现实中留下信息了。"

我抓起外套:"我们得立刻回学校。如果墓在那里,也许能找到方法..."

走出宾馆时,雨下得更大了。在闪电照亮夜空的瞬间,我看到马路对面站着一个蓝色的身影,他仰头望着天空,就像多年前红砖房里那个望月的影子。

雨水顺着我的后颈流进衣领,冰冷刺骨。我站在马路对面,死死盯着那个蓝色身影刚才出现的位置。

闪电过后,那里空无一人,只有一滩积水反射着路灯的昏黄光芒。

"你看到了什么?"程教授紧抓着我的手臂。

"它就在那里。"我声音嘶哑,"它知道我们要去找它的墓。"

程教授的脸色在街灯下显得格外苍白:"我们得加快速度。回学校,今晚就下去看看。"

长途车在雨夜中行驶,窗外的黑暗仿佛有生命般追随着我们。我不断检查手机上的符咒图片,确认它还在。

程教授则一直在翻阅从图书馆借来的旧报纸复印件,关于1989年校园扩建时意外发现古墓的报道。

"奇怪,"他指着其中一页,"报道说墓室因施工事故坍塌,但这里有个细节,工人们描述听到地下传来'金属碰撞声',像是有人在

"会不会是考古队的人被困在里面?"

程教授摇头:"官方记录显示所有考古人员都安全撤离了。"他停顿了一下,"而林教授,他是在回家后才出事的。"

校园在雨夜中显得阴森陌生。我们直奔历史系大楼,程教授用钥匙打开了一间标着"档案室"的小房间。

"这里是存放非公开考古资料的地方,"他解释道,"学校一直对那个明代墓讳莫如深,但我几年前偶然发现了这些。"

他从一个上锁的柜子里取出一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墓室发掘现场,墙壁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号,和笔记本里的符咒极为相似。

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张棺椁照片,漆黑的木棺上缠着七道铁链,每道铁链上都挂着铜铃。

"镇魂棺,"程教授轻声说,"明代术士用来禁锢恶灵的方法。七道锁魂链,七个镇魂铃。从照片上看,已经断了两道..."

我忽然想起红砖房老人说的话,林教授死时手里攥着一张写满符号的纸。

"如果这些符咒是用来镇压沈将军怨灵的,那么林教授是不是拿走了其中一部分?"

程教授猛地抬头:"你说什么?"

我告诉他老人的话,程教授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那就解释得通了。墓室的符咒是个完整系统,破坏其中一部分就会减弱整体效果。林教授可能以为那些符号能保护他,实际上却加速了怨灵的释放..."

窗外一道闪电劈过,照亮了整个房间。在那一瞬间的光亮中,我看到档案室的玻璃窗上,映出了第三个人的影子,一个穿着蓝色古装的身影,就站在我们身后。

我惊叫一声转身,但身后空无一人。程教授警觉地看着我:"怎么了?"

"它又来了..."我颤抖着指向窗户,"就在那里!"

程教授迅速从包里掏出一把古旧的铜钱,撒在房间四周:"暂时能挡一阵子。我们得去地下管网,那里最接近墓室位置。"

校园的地下管网像迷宫一样错综复杂。程教授带着手电筒和地图,领着我穿过一条条潮湿的隧道。

"根据建筑图纸,墓室应该在图书馆正下方,"程教授说,"当年扩建时为了不破坏墓室结构,特意绕开了那片区域,但留下了检修通道。"

我们来到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前。门锁已经被人为破坏,门缝里透出一丝诡异的蓝光。程教授和我交换了一个眼神,轻轻推开了门。

门后是一条向下的石阶,墙壁上刻满了那种熟悉的符咒,但很多已经被磨损或人为破坏。

台阶尽头是一个圆形的石室,中央放着一具开裂的黑木棺材,七道铁链散落四周,铜铃早已锈蚀不堪。

棺材周围的地面上用朱砂画着一个复杂的阵法,但已经残缺不全。

"这就是..."我的声音在石室里回荡。

程教授点头:"沈将军的墓室。棺椁已经被打开了。"

我们小心地靠近棺材。里面空无一物,只有一层黑色的灰烬,和一件折叠整齐的蓝色长袍。长袍上放着一张泛黄的纸,上面用毛笔写着:

"血债血偿,世代不绝。"

就在这时,我听到头顶传来"叮铃"一声——是铜铃的声音。我抬头看去,发现天花板上悬挂着一个锈蚀的铜铃,正在无风自动。

"不好!"程教授一把拉住我后退。

石室突然剧烈震动,碎石从天花板掉落。那些墙上的符咒开始一个接一个地熄灭,就像被无形的力量抹去。

棺材里的蓝色长袍慢慢鼓胀起来,仿佛有个看不见的人正把它穿在身上。

程教授迅速从包里掏出几道黄符,贴在四周墙上:"这是仿制的镇魂符,可能撑不了多久!快看看墙上有没有完整的符咒图案!"

我用手电筒扫视墙壁,发现一处较为完整的符咒组合。拍照时,我注意到旁边刻着一行小字:"沈氏血脉,可入不可出。"

"教授!这里写着'沈氏血脉,可入不可出'!这是什么意思?"

程教授脸色大变:"这是个陷阱,专门针对沈家后人的!快走!"

我们冲向台阶,但原本向上的台阶现在变成了无限向下延伸,无论怎么跑都回到原处。棺材里的蓝袍已经完全立了起来,袖口处伸出了苍白的手指。

"用血!"程教授突然说,"古籍上说,血脉诅咒也可以用血暂时干扰!"

我咬破手指,将血滴在最近的一个符咒上。刹那间,整个石室的符咒都亮起红光,台阶恢复了正常。我们拼命向上跑,身后传来一声愤怒的尖啸。

冲出铁门后,程教授迅速用铜钱在门上摆了个简易阵法,又贴了几道黄符。门后传来重重的撞击声,暂时没有被突破的迹象。

我们瘫坐在潮湿的地面上,大口喘气。

"那个符咒..."我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为什么我的血能激活它?"

程教授擦了擦额头的汗:"因为那是血符,需要特定血脉的力量。沈将军墓的整个防御系统都是基于血脉设计的。"

"那为什么说'可入不可出'?"

"我猜..."程教授犹豫了一下,"墓室最初可能是为了保护什么,而不是禁锢。沈将军或许不是被冤杀的恶灵,而是自愿成为某种守护者。"

我想起笔记本上的话:"'血脉标记不绝'...这不像是诅咒,倒像是..."

"传承。"程教授接话,"林教授可能误解了。他以为那些符咒是镇压用的,实际上可能是保护沈家后人的。"

这个想法让我一时语塞。如果沈将军不是恶灵,那么一直跟着我的蓝色身影又是什么?为什么它要伤害与沈家有关的人?

回到程教授办公室后,我们仔细研究了拍下的符咒照片。程教授比对了几本古籍,发现其中一些符号不是镇压用的,而是"契约"或"誓约"的意思。

"这里,"他指着一个复杂的组合符号,"这个在道教典籍中表示'血祭',通常是用自己的生命换取某种保护。"

我忽然想起什么:"林教授笔记里提到沈将军是'穿着御赐蓝袍下葬'。为什么皇帝要给一个被处死的叛臣御赐衣物?"

程教授眼睛一亮:"除非他不是叛臣!历史记载可能有误。如果沈将军是自愿牺牲的,那么他的'诅咒'实际上可能是..."

办公室的灯突然熄灭,电脑屏幕闪烁几下后,显示出一片蓝色。

那个穿着蓝袍的身影在屏幕上渐渐清晰,他的装束确实是明代官员的样式,胸前的补子上绣的不是常见的飞禽走兽,而是一个奇特的符号,和我手上血符的形状极为相似。

屏幕上的蓝衣人缓缓抬头,这次我终于看清了他的脸,那是一张饱经风霜但威严的面孔,令我震惊的是,他的眉眼间竟与我有几分相似。

"沈...将军?"我试探着问。

蓝衣人的嘴没有动,但一个低沉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血誓未成,祸及子孙。"

程教授急切地问:"什么血誓?您当年做了什么?"

"七世守护,换国泰民安。"声音变得痛苦,"然符破誓毁,怨气反噬..."

办公室的窗户突然全部打开,冰冷的夜风灌入,吹散了桌上的纸张。蓝衣人的影像开始扭曲:"时辰将至...血脉...延续..."

影像消失了,灯光恢复。我和程教授呆立在原地,被这段诡异的对话震撼。

"七世守护..."程教授喃喃自语,"我明白了!沈将军当年不是被处死,而是自愿成为某种守护灵,用自己和七代子孙的力量保护一方安宁。但林教授破坏了符咒系统,导致这个守护契约变成了诅咒..."

我回想起那些死亡记录:"那些死去的人都是沈家后代?"

程教授沉重地点头:"契约反噬,最先影响的是血脉相连的人。林教授拿走的那些符咒本来是保护后人的,结果反而变成了诅咒。"

程教授犹豫了一下:"也许他不是受害者,而是被怨灵附身的媒介。或者..."他突然停下,表情变得异常复杂。

"或者什么?"

程教授突然开始收拾东西:"我们需要更多资料。明天一早我去市档案馆,查查沈将军的历史记录。现在你先回宿舍,把这个贴在门上。"他递给我一道黄符。

"你确定我一个人安全吗?"

"今晚它应该会消停一会儿,"程教授说,"血符激活后至少有12小时的平静期。明天早上8点,档案馆见。"

回到宿舍后,我按照程教授说的贴好黄符,又把手机屏保换成最完整的那个血符图案。躺在床上,我回想墓室里的一切,特别是那件空荡荡的蓝袍和"血债血偿"的字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