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贝拉佐18721年（已换算），联合军通过会议，确定了人类的标准，也就是我们和亚克苏儿的人不同的一点。“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所谓的有限智慧原则。这条原则被铭刻在所有文明的法典与信条里：人类必须是有限的。记忆容量有限，认知能力有限，生命有限，认知会随时代而更替，不允许追求绝对、永恒、不灭的智慧。”

“为什么？”艾琳娜皱眉。

“因为无限智慧意味着静止，意味着绝对的僵化与绝对的权力。对碳基生命而言，那就是灾难。无论是谁，以任何形式，将个体意识转化为无限积累的智慧体，不再受到死亡、遗忘与更替的约束，都将立刻被视作人类的敌人。任何种族若违背有限智慧原则，就会丧失‘人类共同体’的保护，等同于放弃人类的身份。”

这是一项政治正确，也是制衡。对于名为人类的碳基生命类型而言，追求绝对的无限智慧，只会带来灾难。

“然而，没有经过战争洗礼的露卡人，并不理解这个含义。艾戈迪乌，在掌握了四种至高力的一刻，就开始研究永生之道。”

艾梅丽雅忍不住开口：“永生之道是可能的吗？我一直以为这是一种定理——就像力的互相作用一样，根本不存在突破的可能。而且，无论是四大至高力，还是四种魔法形，都不支持永生啊。”

“你说得没错。没有和他缔结契约的人，谁会祝福他永生？誓言之力是损己利人的，根本无法维持永恒。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诅咒。”

“自己怎么诅咒自己？“

魔法，是她的专长领域。但当听到“艾戈迪乌以诅咒求永生”这句话时，她还是忍不住心头一震。那是违背常识的事。自己不能诅咒自己，就像人类不能徒手掐死自己——这是魔法师们自古以来的共识。

“所以他创造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手段——人格切片。”

洞穴里一瞬间变得更加冷清，仿佛连空气都为这四个字而凝固。

“墙上那些，你们看到的图腾、壁画、阴影残迹……都不是艺术，而是他分裂出来的人格切片。艾戈迪乌将自身的人格撕裂，分割出一个个独立的碎片。这些切片既是独立的他人，又依然属于他本身。他通过这些人格切片来‘对自己下诅咒’。”

“他把自己当成‘他人’，再让‘他人’来对他施加诅咒。这样，就绕开了魔法的限制。每一块人格切片，都是一个咒术的节点，既是负担，又是支撑。他不断地让切片去诅咒本体，而本体则借此换取了不朽。”

“永生并非赐予，而是他从自己身上撕出来的代价。每一块切片，都承受着无法想象的痛苦与疯狂。而他，就这样，以无数碎裂的自己，筑起了所谓的‘永生之道’。”

“你们所看到的墙壁，只是一个开始。随着时间推移，切片越来越多，咒术越来越深，艾戈迪乌的人格也随之越来越畸变。他不再是一个完整的人，而是由无数个互相对立、互相咒骂、互相残杀的自我拼凑出来的怪物。但是即使如此，人类依旧在追求永生……你们这群家伙。”

“这是可以在做到的事情吗？”

艾梅丽雅每天都在施展着外人看来如同奇迹的魔法，但是在真的“魔法之祖”面前，她的这点奇迹，就有点不够看了。

“倒不如说，魔法的本质，就是灵魂分裂。”

她每天都在施展着外人看来近乎奇迹的魔法，但在“魔法之祖”面前，这些所谓的奇迹显得渺小无比，甚至有些不堪。

鱼天使冷冷回答：“倒不如说，魔法的本质，本来就是灵魂分裂。”

魔法，分为本源与**外源（死源）**两种。

人死之后，血肉会腐败，灵能凝聚成油脂，甚至在漫长的地质年代里成为石油、煤炭等物质。死源的机制也正是如此，正是依赖这无数死亡残渣所遗留的能量。非施法者、动植物、花草树木，乃至天地之间的灵力，都可能化作死源。如今世上的大多数魔法师——包括艾梅丽雅与卡梅里安——其实都在使用死源。死源无处不在，安全而稳定，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没人会冒险动用本源。

而本源，则是直接榨取自己的血与肉，把生命与灵魂当燃料点燃。这是一条险恶的道路，因为在动用本源时，必须暂时解除自身的魔法回路，敞开与外界相连的脆弱灵魂。稍有不慎，空气中的残符便足以点燃自己。

现在知道第二个了，那就是神皇艾戈迪乌。

罗德所知的例子，只有一个——圣印剑奥拓。如今，他终于知道了第二个名字——神皇艾戈迪乌。

壁画中，那些由人逐渐变为野兽、再蜕化为怪物的形象，便是最直接的证据：艾戈迪乌先切除了自己作为“人类”的灵魂部分，继而不断剥离，留下那些越来越远离人性的怪物人格。他以这种方式，一步步将自己变成了“不死之物”。

“那么为什么不毁掉那个壁画？”

鱼天使摇头：“那个壁画已经没用了。它的魔力早已溢散殆尽，如今只是普通的岩壁图像罢了。毁与不毁没有区别。可艾戈迪乌依然活着，他仍旧维持着人类的形态，依然能永生——为什么，他做到了什么，我们也不知道。”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抹厌恶：“后来，他被我们天使驱逐。在临走之前，他还破坏了不少关键设施，让我们忙得焦头烂额。若非弥兰娜的纵容，若非她那可笑的感情……这些麻烦根本不会存在。恋爱脑，害死人啊，你说是不是，璀璨晨星？”

话音刚落，峡谷的空气骤然凝固。

几人齐齐抬头，只见漫天星河在头顶铺展。按理他们仍在浮空岛的腹地，可头顶的空间却无比开阔，宛如无穷天幕被硬生生凿开。

一团由无数羽翼包裹的茧缓缓降落，那些羽翼雪白而纯净，却布满了细密的眼睛，密密麻麻，蠕动闪烁，足以让有密集恐惧的人心生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