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路引
自谢沉舟一行投入盐引案的追查，宁城仿佛笼罩着一层无形的阴云。
街头巷尾的流言多了起来，夜间的巡城卫队悄无声息的增加了许多，这一切都透着一股山雨欲来的紧绷感。
外界的风波影响不到住在青石巷的楚云舒，小院的厨房里时不时就传来一阵香气。
楚云舒系上素雅的围裙，在宝珠的协助下，开始精心准备美食。
她的手艺是磨炼出来的，不仅卖相极佳，还带着一份难得的家常暖意。
做好后，她亲自端着送给护卫们，他们的存在感极强，楚云舒推窗能看见廊下的身影，院中散步时也能感受他们明里暗里注视着自己的视线。
她要保证计划顺利进行，首先就是和这些护卫打好关系，然后再趁他们不备的时候偷偷下药。
“石护卫。”
“辛苦诸位了，看各位当值辛苦，做了些点心，权当一点心意，请各位垫垫肚子。”
她示意宝珠打开食盒，里面是几碟精巧的酥点，还有一小罐热腾腾的红豆桂花圆子羹。
石武愣了一下，生硬地抱拳道：“楚姨娘客气了，职责所在，不敢言苦，侯爷严令属下等保护姨娘安全，饮食自有安排，不敢劳烦姨娘，还请收回。”
楚云舒脸上的笑容黯淡了些，纤长的睫毛垂了垂，恰到好处地流露出失落。
她没有强求，轻轻叹了口气：“是我思虑不周了，想着大家同在一院，也算是有缘……罢了，宝珠，拿回来吧。”
她没再多说，带着宝珠转身回了主屋，那份落寞的背影，任谁看了都有些不忍。
第二日，楚云舒换了策略。
她知道石武是首领，难以突破，便绕过他，将目标放在另外四个年轻些的护卫身上。
他们轮值守夜，站岗时间更长，而且年纪比石武少了不少，没他那么固执。
这一日送的是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鲜肉汤包和鸡汤馄饨。
她特意在晚饭前的时段，挨个送到值守换岗点位的护卫面前。
“天气渐冷，喝口热汤暖暖身子吧。”楚云舒的声音放得更柔和，带着些恳切，“只是普通的家常饭食，我一个人在院里也无事，看着各位风里雨里站着，心中实在过意不去，还请千万不要推辞。”
年轻的护卫们面面相觑。
眼前的食物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虽然马上就能吃饭了，但老大给他们买的饭都很随意，哪有这位娘子做出来的香。
老大就站在不远处，以他的耳力肯定能听到，但没有过来制止，那说明吃了也没事吧？
一个胆大的年轻护卫在同伴的目光怂恿下，迟疑地伸出手，飞快地接过一碗馄饨和两个包子，憨笑着道谢：“谢楚姨娘。”
随即背过身去，快速而安静地吃起来。
有人开了头，另外几个也不再犹豫，纷纷道谢接过。
几人吃的很快，虽然仍是绷着脸，但那吃到好吃的时忍不住轻快的气场，还是给小院注入了一些活力。
石武站在不远处的一个角落阴影里，目光放到几个埋头大吃的年轻下属，轻哼了一声最终什么也没说。
就这么点定力。
吃完就给他们加练！
只是自己也忍不住悄悄咽了下喉咙。
霍，这包子馄饨也太香了吧。
“石护卫，这是您的。”
石武：“我不吃。”
楚云舒叹气：“唉，我们都用过了，偏偏多出来这一碗，你不吃这多出来的一碗我就只能送给路边的乞丐了，他们也好可怜。”
石武瞬间额头皱成一个川字：“不行，那些乞丐最是贪得无厌，若是见着娘子心善定会缠上娘子，扰的娘子不得安宁。”
更别说还有一些见色起意的人，这位楚娘子的容貌太过惹眼了，若是叫一些不要命的人瞧了去，做出的事，只怕会脏了楚娘子的眼。
楚云舒眨了眨眼，“那你说怎么办呢？”
石武看着那碗汤面上漂浮的细碎翠绿葱花和滚圆的馄饨，浓郁鲜香的暖意扑鼻而来。
他沉默片刻，动作略显僵硬地接了过去。
楚云舒默默在心中比了一个耶。
之后的每一日，她都坚持不懈地投喂时而是江南特色的咸肉菜饭，时而是浓油赤酱的红烧排骨和红烧肉，还有一次下了一天的雨，她喊上所有人围着锅吃火锅。
石武也在连续几日的投喂中，原本公事公办的模样，也渐渐放开了。
院中的氛围，在这种无声的食物传递中，悄然发生了改变。
城中风声鹤唳的消息不断从偶尔外出采买的宝珠口中传来，又有哪个官员家被抄了，某某富商连夜出逃失败被抓，码头管控越发森严了。
楚云舒抚摸着略有些起伏的小腹，心中的焦虑越来越重，萧长风的路引迟迟未到，而谢沉舟虽然公务缠身，但三五日内总会抽空来看她一次。
男人不止一次想和她亲近一下，都被楚云舒拒绝了，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她也怕被他发现。
这天午后，楚云舒正心不在焉地在院中徘徊，负责外出采买的粗使婆子拎着菜篮子回来了。
与往常不同，她身后还跟着一个挑着新鲜瓜果担子的陌生小贩。
那是个面容黝黑的汉子，穿着粗布短衫，一看就是常年在码头或市集讨生活的。
“楚娘子。”婆子笑着走近，“刚路过西街口，看到这老乡的莴笋和瓠瓜水灵得很，是郊外新摘的，就多买了些，给您添点新鲜菜蔬。”
她一边说，一边将瓜果递给迎上来的宝珠。
那小贩也跟着低头哈腰，把担子放下，一边帮着分拣，一边嘴里用本地口音夸自己的瓜：
“您放心，我家的瓜都是顶新鲜的，早上刚从地里摘下来的，不信您看，这瓜还带着点湿土。”
楚云舒漫不经心地点点头，在小贩挪动瓜果时，看到
她心脏猛的一跳，还以为萧长风会亲自把路引给她送过来，以前也不是没有过偷偷摸摸的偷情。
没想到这次竟然另外找人给她送东西。
“好，这一篮子瓜我都要了，钱给你，篮子也留下来。”
说着直接拿了一块五两的银子塞给小贩，小贩顿时喜滋滋道：“多谢娘子，您吃了要是喜欢，我下次再给您送点过来！”
然后麻利的挑起空扁担，快步离开了小院。
石武刚好巡视到前院，瞥了一眼新买的菜，没发现什么异常，对小贩的出现并未起疑，自从楚娘子开始给护卫们送吃食后，负责采买的下人确实更用心，偶尔带回些时令新鲜货也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