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间章 薛定谔的白月光（二十四）一诺千金，带你回家！
如果一个故事，靠着欺骗起始，靠着暴力推进，最后可能会迎来感人的幸福结局么？
或许，会有这样的故事，但绝不会发生在这里！
……
在伪救赎系统的哀鸣中，纪宁解析着存在于祂背后的真相，并因其后血淋淋的冰冷而沉重……
为什么收回“奇迹”？因为，没有任何奇迹是免费的。改写一些“当前时间线上，既定的未来”，本就需要付出代价：
就像对纪宁来说，“救赎世界，需要天心意识、人道意志支付代价及谢礼”、“完成个人心愿，需要献祭自身存在、并将一切因果嫁接于他”一般；伪救赎系统的奇迹，同样需要付出。
但是，彻底的改写命轨，和暂时屏蔽、阻滞，代价并不一样。抠门的伪救赎系统，选择的就是后者。
而你并不能责备祂的欺骗：
毕竟，谁也不能渴求一个“动辄电击任务者”的残暴系统，在其他方面就能做到高贵纯洁、一诺千金不是么？
一个恰当的例子，可以说明伪救赎系统奇迹的因果反噬背后本质——
勇者所在的村庄坐落在河边。上游出现了即将把村庄淹没的洪水。
这时候，命运女神告诉他：只要你跟我去打魔王，我就帮你阻止洪水吞没你的家乡。
勇者同意了，并跟着命运女神离开。然而，命运女神并非将洪水改道，而是用神力，在河流上游草草建立了一个堤坝；当她需要构建新的奇迹时，那座堤坝就会重新变成神力，被抽走。而勇者的村庄，在他看不到的时候，将被蓄势后更加汹涌的水灾吞没……
……
至于命运女神为什么会选择收回原有神力？因为这样做成本最低！
那勇者会不会因此伤心难过？谁在乎呢，他们又再也不会看到奇迹的后果了。毕竟，又有哪个愚蠢的钓鱼人，会在鲤鱼上钩后，继续投喂鱼饵呢？
和伪救赎系统签约的攻略者们，就是这些傻乎乎的鲤鱼！
……
鲤鱼的命运，林楚楚的描述已经给过暗示。而纪宁在伪救赎系统的信息核心，也就是类似数据库的地方，得到了印证：
完成了“救赎”任务的攻略者、任务者们，将会作为梦核伪人的所有物，被伪救赎系统投回伪人原来所在的世界。
在那里，他们将成为污染世界的种子，也就是一部分纪宁见过的小世界中的污染源！
被投放时，那些任务者会沉浸在“完成任务，被“救赎系统”放归自由，回家后生活在被奇迹重塑的救赎之中”的最后美梦里……
当任务者到达救赎对象的世界所在时，这个梦正好也会做完。
再醒来的，不会是那个追寻奇迹之人，而是了却最后残念的——新生伪人！
……
当然，还有些更凄惨的任务者，他们甚至连成为伪人的资格都没有。
他们身上拥有着“被扭曲的卑鄙者最为憎恶”的特征：他们的幸福和美好，让阴沟里的臭虫们自惭形秽。
破灭这些美好，能给祂们带来更强烈的所谓“救赎”快乐。
可怜的程书遥，就是这样一个牺牲品——
哪怕经历了漫长的折磨，在不同模版的半梦空间里被伪人反复蹂躏，她依旧没有放弃希望，保持着反抗精神，更保留着对回家的渴望……
这样的她，以及和她一样、从幸福中被掳来的人，在这个充满了“救赎”的梦幻世界中，只有一个结局——
被磋磨到万念俱灰后，投入污染，化作扩张“污染”这个概念的资粮……
……
身心破碎的程书遥，就曾经被伪救赎系统，短暂放回原本世界。
系统让她见证了母亲、妹妹和同学们将她遗忘，见证了唯一记着她的竹马却因为奇迹反噬而从“被小流氓打伤一只手”升级到“循着错误的线索，在赌场被砍掉一只手”，甚至连那几个对她非常友好的哥哥姐姐都险些因为这次的奇迹反噬而万劫不复……
彻底接受自己灾星本质的程书遥，终于认命了。
为了不再给竹马柳瑞带来更大伤害，她放弃了抵抗，并被“终于完成救赎，享受到玷污纯洁、扭曲幸福后的成就感”的恶德系统，投入了象征着污染的漆黑海洋之中……
……
伪救赎系统甚至给程书遥的处理做了一个“贴心而得意”的备注：
“不想走命运馈赠的“青梅vs校霸”剧情模板是么？
没关系，适合你的剧情模板，吾这边多得是；连你最在意的那些人，都会因为你的固执而卷入其他的剧情模板……
这，就是你对抗救赎的代价！这是你欠他们的！”
……
看到这里，灵魂空间中的纪宁，笑得阳光灿烂；伪系统巢穴中的血肉烈阳，绽放出的猩红光芒越发锋锐——
两重空间之内，前所未有的超强电击，于焉爆发！
………………
…………
……
嘭！！！
漂浮着的任务者们，看着那陡然变得越发狰狞的烈阳之上，刺目的幽蓝色弧光仿佛海啸般奔涌，灌入了被祂死死禁锢的系统本体之内。
下一刻，系统本体的一部分直接爆开，化作漫天黑血。
连带着无数根须也被烧断。
无声的痛呼，这次异乎寻常地嘹亮。可以听出，那个恶德系统是真痛了！
……
“饶……饶命啊……
只要您提出，无论怎样的补偿，吾都愿意付出！
只求您饶吾一命啊……！”
残酷的电击，和字面意义的被肢解，让伪救赎系统只剩下卑微到骨子里的祈求。
事实证明，当祂遭遇到自己所理解的“爱与救赎”时，表现得并不体面，甚至比不少纪宁刚刚“治愈”的视死如归的伪人，都要懦弱滑稽。
祂甚至没有深刻意识到：这场对决，在纪宁顺着“网线”爬过来的那一刻，就已经是不死不休了！
……
“解除契约，放那些任务者回他们自己的世界！”
接下来的搏杀，会完全超越凡人承受的极限。没有“人皇铃”的保护，这里的任务者十死无生。
“可是……放他们回去，会消耗吾大量的本源……”
肉疼是么？
说明治疗剂量不够，还没帮祂摆脱世俗的欲望！不过，好办得很，上量就好！
大善人当场磁爆步兵附体，向伪救赎系统科普“什么叫来自雷电法王的爱”。
连续十余道电击弧光涌来，痛得伪救赎系统直接秒怂！
“吾放人！现在就放！”
……
下一刻，悬浮的所有任务者，都感受到一种莫名的解脱感。同时，被一道道空间之力拉扯着，离开了此方空间……
但好在，在漫长的折磨摧毁这些任务者的心智之前，他们只是承受规训的受害者，并不用担心“污染不可逆”的伤害。
或许，苦涩的记忆会伴随一生；或许，他们还能战胜心中恐惧，重新直面希望。
但至少，他们还有身为人、而不是伪人的明天……
……
“吾已依约兑现承诺……请您高抬贵手！”
纪宁回答祂的，是新一轮的电击！
“你……你不讲信誉！”
伪救赎系统的控诉充满了悲愤。
‘我也没答应过你什么啊……
况且，你那些廉价的奇迹，早把你的信誉败光了，哪来的脸指责我跟你打哈哈？’
这些话，纪宁没有说出口。他还在争分夺秒地拆系统。
他已经能感受到，专为程书遥而开启位面通道，正随着柳瑞的艰难挺进，一点点延伸而来……
……
“是时候，送你上路了！”
当位面通道已经从他所在现实世界的起点，一路延伸至这方半梦空间时，纪宁退出了“已经因为本体被他电得半死，而濒临崩溃”的精神世界。
他以“荡魔真身”的形式，用因果锁链和烈阳光芒，锁死了惊恐和绝望交织的伪救赎系统，推着系统就往漆黑海洋中撞去！
“该死！你这无耻之徒！……吾跟你拼了！”
一直在暗戳戳积蓄污染、准备给纪宁糊一脸来暗算他的伪救赎系统，因即将被泯灭的恐惧而发出尖锐爆鸣。
……
这里的概念化污染，和普通的污染不一样。大善人吃过污染属性的不少邪魔本源，于他而言，味道鲜美且大补。
但这片污染之海，给他的感觉则是“鲜美，但有些危险，进食需要保持谨慎”！
同样地，伪救赎系统能够从污染中汲取力量，但并不足以长时间暴露在污染海洋之中。
大善人逼祂去泡污染澡，和直接宰杀祂没什么区别。
面临生死大劫，伪救赎系统干脆把刚刚偷偷汲取的污染，直接喷射向抱着祂真身猛啃的大善人……
……
漆黑的概念海水，差点浇了血肉烈阳一身。要不是烈阳一个闪躲，还真就中招了！
大善人那边，彻底陷入了狂怒！
遥想他第一次做任务，初次对上柳媺婳，就是吐了她一口唾沫。
上个世界，源自猩红生态的怪物貌似就想给他来个因果报应、吐他一脸的，被他躲开并反杀了。
而刚刚，这份悬了十一个世界的报应，险些靴子落地……
他，大善人，又一次差点被人吐口水了……
“狗东西！给我去死吧！”
烈阳上睁开无数猩红血眼，浩荡的蓝色和金色流光汇聚于纪宁身前，融合成沛不可挡的高能粒子奔流，直接兜头浇灌在伪系统的变形虫躯体上。
与此同时，烈阳的光芒将变形虫缠绕，撑开，将祂当做雨伞一般，直接撞入了漆黑海洋之内！
……
如同一颗陨石落入海洋，墨色的巨浪从冲击点被排开，露出了一个身躯残破、体表隐约流转着金色和水蓝色浮光的少女……
一丝不挂的她，如同婴儿一般蜷曲成一团，脸上尽是被侵蚀的痛苦，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解脱……
……
正如污染不可逆一般。
黑色海洋从来只有吞没万物，没有把入口的东西吐出来的先例。
眼见一直被其侵蚀的少女，竟然被砸得脱离了黑海，无所不在而令人疯狂的呓语随即响起，怒浪翻涌，想要将被夺走的资粮抢回来！
而纪宁，则在用“救赎之光”烧毁了伪系统的核心后，以其残躯作为阻隔污染之海的壁障，将浮空的少女，和那已经开启的通道光门包络在安全范围之内。
……
纪宁承诺过，会撑开程书遥回家之路的终点。
大善人一诺千金，他做到了。
现在的他，还没有逆转污染的威能。但这一次，他直面污染，并亲手阻断了又一场悲剧的蔓延！
………………
…………
……
光门不断向前漂浮，一路延伸，来到了少女身边。
从敞开的门中走出的，是步履维艰的柳瑞。
此刻的他，就仿佛燃烧着的金色火把般。一路走来，大男孩早已心硬如铁。他以凡人之身触摸超凡之力，将自己化作柴薪，驱散着一路的恐惧和迷茫。
在他身后，所来之路早已繁花如锦，一个个回忆的片段，如同璀璨之星，闪耀在他踏来的每一步上。
而他身前，是依旧沉沦于痛苦之中的小青梅……
……
“书遥，我来……接你回家！”
燃烧的柳瑞，艰难伸手，将少女抱在怀中。
颤抖的声音中除了痛苦，还有失而复得的狂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