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时空的涟漪
魔界的夜空突然裂开一道刺目的白光，如同天神用利剑划破天幕。岑墨猛然从睡梦中惊醒，发现枕边空无一人。窗外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呼声，整个赤璃家族的宫殿都骚动起来。
"赤璃？"岑墨抓起外袍冲出房间，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昨夜他们相拥而眠时，赤璃还虚弱地靠在他怀里，承诺天亮后就一起回两界书院寻求庇护。
走廊上一片混乱，侍女和侍卫们惊慌失措地奔跑着。岑墨抓住一个匆匆跑过的侍卫，"发生什么事了？赤璃殿下在哪里？"
"天、天裂开了！"侍卫结结巴巴地说，"殿下去了观星台！"
岑墨拔腿就跑，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当他冲上观星台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呼吸一窒——赤璃独自站在高台边缘，仰头望着天空中那道越来越大的裂缝。裂缝中闪烁着诡异的紫光，仿佛有无数星辰在其中旋转破碎。
"赤璃！退后！"岑墨冲上去想拉他离开，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
赤璃转过头，脸上带着岑墨从未见过的肃穆表情。更令人震惊的是，他的双眼完全变成了星辰般的银白色，长发无风自动，周身环绕着古老而强大的能量波动。
"不是现在...还不到时候..."赤璃喃喃自语，声音却像是千万个声音的重叠，回荡在观星台上空。
"赤璃？你怎么了？"岑墨再次尝试靠近，这次勉强能抵抗那股排斥力。
赤璃——或者说占据赤璃身体的某种存在——看向岑墨，银白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熟悉的光芒。"岑墨...快走...我控制不了..."
话音未落，天空中的裂缝突然扩大，一道紫光直射而下，将赤璃完全笼罩。岑墨眼睁睁看着爱人的身体在光芒中悬浮起来，四肢痛苦地伸展，喉咙里发出非人的尖啸。
"不！"岑墨不顾一切地扑进光柱中，抱住赤璃的身体。剧烈的疼痛瞬间席卷全身，仿佛每一寸皮肤都在燃烧，但他死死不肯松手。
就在意识即将消散的边缘，岑墨感觉怀中一轻。光芒突然消失，他和赤璃一起跌落在坚硬的石台上。天空中的裂缝依然存在，但不再扩大。
"岑...墨..."赤璃虚弱地呼唤他的名字，眼睛恢复了原本的赤红色，但脸色苍白得可怕。
"我在。"岑墨紧紧抱住他，发现赤璃的身体冰冷得不似活人，"发生什么事了？"
赤璃颤抖着抓住岑墨的衣襟，"我看见了...所有的时间线...时空裂缝...我们必须..."
话未说完，他的身体突然剧烈抽搐，一口鲜血喷在岑墨胸前。观星台的门被猛地推开，玄晔带着一队仙界修士冲了进来，身后跟着脸色惨白的瑾清烟和几位魔族长老。
"岑墨！你们没事吧？"玄晔快步上前，看到赤璃的状况后倒吸一口冷气，"天啊..."
"救救他！"岑墨声音嘶哑，怀中赤璃的呼吸越来越微弱，"他快不行了！"
瑾清烟冲过来跪下，颤抖的手抚上赤璃的额头，"是时空反噬...他刚才短暂地连接了时空裂缝...凡人之躯承受不了那种力量..."
一位年长的魔族长老走上前，神情凝重，"传说中只有时空守护者一族能够操控时间裂缝而不被反噬。殿下怎么会..."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岑墨低吼，"怎么救他？"
长老们面面相觑，最终一位最年长的叹息道："除非能修复时空裂缝，否则反噬不会停止。但那是上古神族才能做到的事..."
赤璃突然抓住岑墨的手，用尽最后的力气凑近他耳边，"冰湖...力地垂下，眼睛缓缓闭上。
"赤璃！"岑墨摇晃着他，但怀中的人已经失去了意识，只有微弱的脉搏证明他还活着。
玄晔按住岑墨的肩膀，"冷静点！他说了什么？"
岑墨抬起头，眼中燃起一丝希望，"冰湖...两界书院的冰湖
"改变过去？"瑾清烟惊呼，"那太危险了！稍有不慎就会引发更大的时空混乱！"
"还有别的选择吗？"岑墨轻轻将赤璃交给玄晔，"看着他。我去冰湖。"
"等等！"玄晔想拦住他，"至少带上帮手！"
岑墨已经召唤出佩剑，"时空裂缝随时可能扩大，没时间了。"他看了一眼昏迷的赤璃，转身御剑而起，化作一道青光划破魔界暗红的天空。
两界书院的冰湖在夜色中泛着诡异的微光。岑墨降落在湖边，发现湖水竟然在无风的情况下翻涌不息，湖心形成一个漩涡，仿佛通往另一个世界。
"你来了。"
岑墨猛地转身，看到洛凝雪站在不远处，手中提着一盏青灯。她穿着简单的白色长裙，黑发披散，在夜色中宛如幽灵。
"凝雪？你怎么在这里？"岑墨警惕地问。
洛凝雪缓步走近，灯光映照着她平静的面容，"我预见了这一刻。从很小的时候起，我就能偶尔看见未来的片段。"她看向翻涌的湖面，"赤璃殿下触发了时空裂缝，因为他体内流淌着时空守护者一族的血脉。"
岑墨震惊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这些？"
"因为我也是。"洛凝雪轻声说，"帝君之所以安排我们的婚约，就是为了将两个时空守护者家族的血脉结合在一起，创造出足以修复时空裂缝的力量。"
岑墨脑中闪过无数碎片——赤璃偶尔表现出的预知能力，他对冰湖异样的感应，还有那双变成银白色的眼睛...一切都开始说得通了。
"那现在怎么办？"岑墨急切地问，"赤璃快死了，他说要改变过去..."
"是的。"洛凝雪点头，"但不是改变重大历史事件，而是修复那些微小但关键的节点。时空就像一张网，某些看似无关紧要的时刻，实际上支撑着整个结构。"
她走向湖面，神奇地站在水面上而不下沉，"冰湖是时空薄弱点，从这里可以回到过去。但只有与时空有深刻联系的人才能做到，而且..."她犹豫了一下，"改变过去的人会承受巨大代价。"
"什么代价？"
"记忆。"洛凝雪直视岑墨的眼睛，"你可能不记得为什么要改变那个时刻，甚至忘记自己爱过谁。"
岑墨望向漩涡，毫不犹豫地迈步向前，"告诉我该怎么做。"
"想清楚你要改变的节点。"洛凝雪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必须是真正关键的微小瞬间，而且必须与你有关..."
她的声音被水声淹没。岑墨感觉自己坠入无尽的黑暗中，无数画面在周围闪烁——他与赤璃初遇时的剑拔弩张，赤璃掉进冰湖被他救起，两人在琴室的亲密时刻...最后定格在一个他几乎忘记的瞬间：十年前，两界书院刚成立时，年幼的他在藏书阁角落哭泣，因为仙界孩子们嘲笑他的半妖血统。
黑暗中，一个声音在岑墨脑海中响起："这就是那个节点。当时如果没有那个魔族小女孩递给你一块手帕，你永远不会信任任何魔族，也就不会有后来与赤璃的友谊。"
岑墨想起来了——那天确实有个红发小女孩给了他一块绣着火焰纹样的手帕，还说了些鼓励的话。但他当时太伤心，根本没看清她的样子，后来也再没见过。
"那就是赤璃的妹妹，偷偷来仙界游玩。"声音继续道，"但她随后被魔族抓回，记忆被封印。这个微小的善意被埋没在时间里，成为时空网的一个松动节点。"
岑墨明白了。他必须确保那个瞬间发挥它应有的作用，让年幼的自己记住那份善意。
黑暗突然消散。岑墨发现自己站在藏书阁的走廊上，身体变小了许多，手里拿着一本被撕破的书——那是他十岁时的记忆。远处传来孩子们的嘲笑声："半妖的儿子！滚回你的妖怪堆里去！"
小岑墨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但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滑落。他躲进一个偏僻的角落，把脸埋进膝盖里。
就是现在。
岑墨以灵体状态站在一旁，看着过去的自己。突然，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走廊尽头——一个红发如火的小女孩，穿着魔族的服饰，好奇地东张西望。她听到了抽泣声，悄悄走近角落。
"你还好吗？"小女孩蹲下来，用不太熟练的仙界语言问道。
小岑墨抬起头，警惕地看着这个魔族孩子，"走开。"
小女孩没有离开，反而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绣着火焰纹样的手帕，"给你。我哥哥说，哭的时候用漂亮的手帕擦眼泪，心情会变好。"
小岑墨迟疑地接过手帕，"为什么...帮我？"
"因为你看起来很难过啊。"小女孩天真地笑了，"我叫赤瑛，你叫什么？"
就在这时，岑墨感觉到时空开始震颤——按照原本的历史，赤瑛应该在这里被突然出现的魔族护卫抓走，没能完成这段对话。他必须做些什么。
集中全部意念，岑墨让灵体显现在两个孩子面前。小岑墨和赤瑛都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别怕。"岑墨对小赤瑛说，"我是未来的仙人。记住这一刻，这个男孩将来会成为你哥哥最重要的朋友。"
小赤瑛眨了眨眼睛，不但没有害怕，反而兴奋地问："真的吗？那我可以经常来找他玩吗？"
"不行！"几个魔族护卫突然出现，为首的严厉地说，"小殿下，您偷跑出来让整个王宫都乱了！魔君大人非常生气！"
小赤瑛做了个鬼脸，转头对小岑墨说："记得告诉我哥哥赤璃，说我很喜欢仙界！"然后就被护卫们带走了。
小岑墨愣愣地看着手中的火焰纹手帕，小心地折好放进怀里。这个微小的动作，改变了未来的无数可能。
时空再次扭曲，岑墨感到自己被拉回现实。剧烈的疼痛席卷全身，仿佛每一根骨头都被打碎重组。最后失去意识前，他听到洛凝雪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代价是记忆...但真爱能战胜一切..."
刺眼的阳光让岑墨缓缓睁开眼睛。他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头像是被重锤敲过一样疼。房间里弥漫着草药的清香，窗外传来鸟鸣声。
"你醒了！"一个惊喜的声音传来。岑墨转头，看到一个红发少年快步走到床边，赤红的眼睛里满是担忧。
"你是..."岑墨皱眉，这个少年看起来莫名熟悉，但就是想不起他的名字。
少年脸上的喜悦瞬间凝固，"你不记得我了？我是赤璃啊。"
赤璃。这个名字在岑墨心中激起一阵涟漪，但相关的记忆却像被迷雾笼罩，怎么也抓不住。"抱歉，我好像...撞到头了？"
赤璃深吸一口气，强作笑容，"没关系，会想起来的。你在冰湖修炼时走火入魔，差点淹死。是玄晔把你救上来的。"
"玄晔..."这个名字倒是立刻唤起了清晰的记忆——他最好的朋友，两界书院的首席弟子。
门被推开，玄晔和一位白衣少女一起走了进来。"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玄晔松了口气，"这位是洛凝雪，帝君派来为你疗伤的。"
洛凝雪。未婚妻。这些记忆也清晰浮现。岑墨向她点头致意，却注意到她与玄晔交换了一个复杂的眼神。
"你们先出去吧，我需要单独为岑墨诊治。"洛凝雪轻声说。
赤璃明显不想离开，但在玄晔的拉扯下还是不情愿地出去了。门关上后，洛凝雪在床边坐下，"记得多少？"
"大部分都记得，除了..."岑墨皱眉，"那个叫赤璃的魔族，我应该认识他吗？"
洛凝雪眼中闪过一丝悲伤，"你们是...很好的朋友。你为了救他，改变了过去的某个节点。代价是与他相关的记忆。"
岑墨胸口突然一阵刺痛，虽然不记得为什么。"能恢复吗？"
"也许。"洛凝雪犹豫了一下，"真爱有时能战胜记忆的封印。但前提是..."她没说完，门外突然传来争吵声。
"让我进去！"赤璃的声音带着怒气，"他不可能就这样忘了我！"
"冷静点！"玄晔劝阻道，"凝雪正在治疗..."
门被猛地推开，赤璃冲了进来，眼中含泪。"岑墨，看着我。"他抓住岑墨的手，"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我们一起练剑，在琴室...你教我弹《青玉案》，说那是表达相思的曲子..."
岑墨茫然地看着他，那些画面似乎就在记忆边缘，却怎么也抓不住。"我..."
赤璃突然俯身吻住他。这个吻带着绝望和爱意，炽热得几乎灼伤岑墨的嘴唇。在那一瞬间，迷雾突然散开——冰湖救援、雨中的剑舞、塔楼的重逢...所有记忆如潮水般涌回。
岑墨gasp着推开赤璃，大口喘息，"赤璃...我想起来了...全部..."
赤璃喜极而泣，再次抱住他，"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洛凝雪悄悄退出了房间，轻轻带上门。门外，玄晔靠在墙上，表情复杂。"他们会没事的，对吗？"
"嗯。"洛凝雪微笑，"时空裂缝已经修复，代价也支付了。剩下的...就交给命运吧。"
房内，岑墨捧着赤璃的脸，仔细端详着每一处细节，生怕再次忘记。"我答应过带你回书院，记得吗？"
赤璃点头，眼中闪着泪光，"记得。我们还会有很多时间，创造新的记忆。"
窗外，天空湛蓝如洗，昨夜的裂缝仿佛从未存在过。只有冰湖微微泛着的异样光芒，暗示着那段不为人知的时空冒险。而在某个被改变的过去里，一个小男孩珍藏着一块火焰纹手帕，等待着与红发女孩的再次相遇——那个微小但关键的节点，如今牢牢固定在时空之网中，支撑起一个全新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