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终局之光
仙界凌霄殿的晨钟响彻云霄，九十九下钟声象征着最高规格的审判。岑墨站在被告席上，素白的长袍纤尘不染，银发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束起，整个人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锋芒内敛却不容忽视。
大殿内座无虚席。仙界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的仙君几乎全数到场，连闭关多日的帝君都端坐在龙椅上，面容隐在珠帘之后。更引人注目的是右侧特意设置的席位——魔君赤璃带着一队魔将赫然在列，这是仙魔两界有史以来第一次共同审判。
"肃静！"
刑罚司首座凌渊子敲响玉磬，嘈杂的大殿立刻安静下来。他展开一卷金光闪闪的诏书，声音洪亮：
"今日公审归一教一案。被告岑墨，原仙界静渊仙君，被控勾结魔族、私通魔君、泄露机密等七项大罪。然经查证..."
凌渊子顿了顿，环视全场："上述指控皆为构陷。真正幕后黑手乃是以清虚子为首的极端派系，意图复活饕餮颠覆两界和平！"
大殿一片哗然。岑墨面色如常，目光却不自觉地飘向赤璃。魔君今天难得地穿了正式礼服，火红的长发高高束起，显得威严而俊美。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短暂相接，又默契地分开。
"带证人！"
随着凌渊子的喝令，一队天兵押着十几个灰袍人走入大殿。岑墨认出其中几个是曾经在刑律司"审问"过他的仙官。更令人惊讶的是最后被押进来的——竟是已经"死去"的清虚子！
老院长形容枯槁，双眼却仍然闪烁着诡异的紫金光芒。他的手脚戴着特制的镣铐，每走一步都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清虚子，你可认罪？"凌渊子厉声质问。
清虚子抬头，嘴角浮现扭曲的微笑："认罪？老夫何罪之有？仙魔本就不该和平共处！仙界理应凌驾于万界之上！"
他的声音时而苍老时而尖锐，仿佛有两个人在共用同一具身体。岑墨注意到清虚子胸口有个骇人的空洞——正是当初饕餮核心所在的位置。
"所以你不惜勾结饕餮？"赤璃突然开口，红眸中燃烧着怒火，"甚至用自己的弟子做实验？"
"慕儿是自愿的！"清虚子激动起来，"她理解我的理想！不像你们这些懦夫，甘愿与魔族平起平坐！"
魔君冷笑一声，挥手示意。魔将们抬上一个巨大的水晶柜，里面悬浮着一团紫金色的雾气，隐约形成饕餮的轮廓。
"认得这个吗？"赤璃指向雾气，"从你体内剥离的饕餮残魂。它已经招认了——是你主动找到被封印的它，提出交易。"
清虚子突然暴起，镣铐哗啦作响："胡说！明明是它诱惑我...啊！"他的表情突然扭曲，声音变成了非人的嘶吼，"愚蠢的蝼蚁！待本座完全复苏，必将尔等..."
"够了！"帝君终于出声，珠帘后的身影微微前倾，"清虚子，朕待你不薄，为何背叛仙界？"
清虚子——或者说占据他身体的饕餮残魂——发出刺耳的笑声："因为他恨你们！恨你们软弱，恨你们妥协！"声音又变回清虚子本人的，"不...我是为了仙界的光辉未来..."
这种诡异的自问自答持续了片刻，最终清虚子本人格似乎占了上风。他颓然跪地，眼中紫金光芒暗淡了几分：
"我...确实接触了饕餮...一开始只是为了研究上古禁术...但它渐渐腐蚀了我的思想..."老院长痛苦地抱住头，"等我醒悟时，已经无法回头了..."
大殿内鸦雀无声。岑墨看着这个曾经德高望重的长者，心中五味杂陈。清虚子确实有错，但某种程度上也是饕餮的受害者。
"慕师姐知道真相吗？"他突然问道。
清虚子摇头："她只当是普通的研究...直到最后时刻才明白...所以她才拼命阻止..."老泪纵横的脸上浮现一丝愧疚，"我利用了她的信任..."
赤璃起身走到水晶柜前："还有一个问题。瑾苍魔尊的死，与你有关吗？"
"瑾苍？"清虚子露出困惑的表情，"那个噬魂族的老头？不，他是自愿献祭给饕餮的...我们甚至没有见面..."
魔君与岑墨交换了一个眼神。看来噬魂族与归一教的合作是各自为政，却阴差阳错地促成了饕餮的复苏。
审判持续了整整一天。随着一个个证人上场，真相逐渐完整：清虚子因不满仙魔和平，暗中研究上古禁术，意外唤醒饕餮残魂并被其影响；瑾苍魔尊则为了重振噬魂族荣光，主动寻求饕餮之力；而凌霄子等人作为仙界内的极端派，虽不知饕餮存在，却暗中支持清虚子的"仙族至上"理念...
当最后一份证据——清虚子与噬魂族的秘密通信被呈上时，整个事件终于水落石出。
"本座宣布！"帝君站起身，声音回荡在大殿中，"岑墨仙君无罪释放，官复原职！清虚子废除修为，永镇锁妖塔！其余从犯依律严惩！"
掌声雷动。岑墨却注意到帝君说"永镇"而非"处死"...看来仙界还是想给这位老院长一线生机。
"另外，"帝君继续道，"鉴于此次危机中仙魔合作的良好成效，朕提议设立两界联合议会，由岑墨仙君与赤璃魔君共同执掌。"
这个出乎意料的提议让大殿再次沸腾。联合议会意味着仙魔两界将进入前所未有的深度合作时代！
赤璃明显也愣住了，但很快反应过来，起身行礼："魔界荣幸之至。"
岑墨却站在原地没动。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等待这位刚刚洗刷冤屈的仙君表态。
"岑爱卿？"帝君轻声催促。
岑墨深吸一口气，突然跪地行了大礼："臣...请辞仙职。"
满座哗然。赤璃猛地转头，红眸中满是震惊。帝君沉默片刻，挥退左右，只留下几位核心重臣和魔界代表团。
"理由？"
岑墨抬头，银发在殿内明珠的映照下如雪般皎洁："臣与赤璃魔君有私情，已立本命契。继续担任仙界要职恐有失公允。"
这句话像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几位古板的仙君立刻变了脸色，就连一向支持岑墨的凌渊子都皱起眉头。
"荒谬！"紫阳仙君拍案而起，"仙魔通婚乃大忌！"
"是吗？"赤璃冷笑，"哪条天规写的？拿出来看看？"
紫阳仙君语塞。确实，仙魔和平协议签署后，旧的天规已经修改，只是传统观念一时难以改变。
帝君抬手制止争论，目光如炬地看着岑墨："你想清楚了？"
"是。"岑墨声音平静却坚定，"臣愿以散仙身份协助两界合作，但不再担任仙界实职。"
赤璃急得直瞪眼，但碍于场合不好发作。魔君倒是若有所思地捋着胡须，似乎对这个发展并不意外。
"准了。"帝君突然说道，惊掉了一地下巴，"但有个条件——你必须继续担任朕的特使，负责与魔界的联络工作。"
岑墨怔了怔，随即会意——这相当于给了他一个自由身份，既不算仙界官员，又不完全脱离仙界体系。
"臣...遵旨。"
赤璃的表情由阴转晴，差点当场笑出声。魔君轻咳一声，适时地提出邀请："既然如此，不如请岑特使随我们回魔界商讨议会细则？"
帝君意味深长地看了两人一眼："准。"
会议结束后，岑墨被昔日同僚们围住，有祝贺的，有好奇打听的，也不乏暗中鄙夷的。他应付了一圈，终于脱身来到偏殿——赤璃正在那里等他。
"你吓死我了！"刚设下隔音结界，赤璃就一把抱住他，"突然请辞是什么意思？"
岑墨放松地靠在他怀里："这样最好。既不影响两界关系，又能..."
"又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赤璃接话，眼睛亮得像星星，"狡猾的仙君大人。"
岑墨轻笑，突然想起什么："对了，瑾清烟怎么样？"
"恢复得不错。"赤璃的表情柔和下来，"那丫头比你想象的坚强。她主动要求监督噬魂族的改革工作。"
"清虚子说的关于瑾苍的事..."
"我已经告诉她了。"赤璃叹气，"她需要时间消化，但...我相信她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地十指相扣。三百年的兜兜转转，终于可以不再隐藏，不再分离。
"走吧。"赤璃推开殿门，阳光为两人镀上金边，"回家了。"
岑墨点头，与他并肩走向等候多时的魔界仪仗。殿外广场上，仙界众人神色复杂地目送他们离去。有人摇头叹息，也有人面露祝福。
就在两人即将踏入传送阵时，一个清脆的声音突然响起：
"等等！"
瑾清烟气喘吁吁地跑来，手里捧着一个精致的玉盒："新婚礼物！"
赤璃哭笑不得："谁说要结婚了？"
"早晚的事！"瑾清烟狡黠地眨眨眼，将玉盒塞给岑墨，"打开看看。"
岑墨掀开盒盖，里面是一对晶莹剔透的玉佩——与他当初送给赤璃的那对几乎一模一样，只是纹路从火焰变成了交织的火焰与云纹。
"我重新炼制的。"瑾清烟骄傲地说，"加入了噬魂族的秘法，就算跨越两界也不会失去联系。"
赤璃感动地揉了揉她的头发："谢谢，丫头。"
"别急着谢。"瑾清烟突然正色，"我有事要告诉你们...关于我祖父。"
岑墨和赤璃立刻警觉起来。瑾清烟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他的遗体确实不见了，但我找到了这个。"
她从怀中取出一块记忆水晶，激活后浮现出瑾苍的影像。老魔尊看起来憔悴不堪，但眼神清明：
"若有人看到这段影像，说明我的计划失败了...清虚子说得对，与饕餮交易是条不归路...我用自己的生命为代价，暂时封印了它的一部分力量...但封印终会减弱..."
影像中的瑾苍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渗出血丝："清烟...如果你看到这个...记住，噬魂族的荣耀不在于力量...而在于...守护..."
影像到此结束。瑾清烟眼眶微红，但神情坚定："祖父最后醒悟了。他可能已经...但我想他应该希望我们知道真相。"
赤璃轻轻拥抱了她："他为你骄傲。"
岑墨则若有所思："'封印终会减弱'...这意味着..."
"饕餮可能还会卷土重来。"瑾清烟接过话头，"所以我们必须做好准备。"
三人沉默片刻，不约而同地看向远方——那里是两界交界的混沌地带，也是无数未知威胁可能潜伏的地方。
"走吧。"赤璃突然笑了，一手拉着岑墨，一手拉着瑾清烟，"未来的日子还长着呢。"
传送阵的光芒亮起，三人的身影逐渐模糊。仙界白玉台阶上，帝君远远望着这一幕，嘴角浮现一丝几不可见的微笑。
"陛下不担心吗？"凌渊子低声问，"仙魔联姻..."
"比起这个，"帝君转身离去，"朕更担心那些藏在暗处的敌人。传令下去，加强边境巡逻，尤其是时空薄弱处。"
"遵旨。"
与此同时，魔界永夜城的城墙上，玄晔和洛凝雪并肩而立，望着传送阵的方向。
"他们回来了。"洛凝雪轻声道。
玄晔点头，突然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玉盒："对了，这个给你。"
洛凝雪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银色的指环，镶嵌着青翠欲滴的宝石："这是...？"
"药王冢的'青灵晶'。"玄晔难得地有些紧张，"我...呃..."
洛凝雪突然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轻吻一下："我收下了。"
玄晔呆若木鸡，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洛凝雪笑着跑下城墙，青色的裙裾在风中飞扬如蝶。
夕阳西下，为两界镀上同样的金辉。无论前方有多少未知的挑战，至少此刻，和平的曙光真实地照耀在每个生灵身上。而这份光明，需要所有人共同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