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隔界相思
仙界边境，落霞关。
岑墨站在城墙上，望着远处翻滚的魔云。三个月了，自从那日凌霄殿一别，他就被派到这个与魔界仅一河之隔的边关驻守。名义上是"戴罪立功"，实则是变相流放。
"仙君，该换岗了。"
岑墨回头，看到副将赵寒带着一队天兵走来。这位年轻将领是少数对他保持尊敬的部下之一，其他人大都对他"勾结魔族"的行径嗤之以鼻。
"说过多少次了，我已不是仙君。"岑墨解下腰牌递过去。
赵寒挠挠头："习惯了...岑前辈。"
交接完毕，岑墨回到自己的小院。说是院子，其实就是两间简陋的石屋，连仙官标配的云床都没有。他解下佩剑放在桌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剑穗——那是赤璃用自己的一缕红发编的，藏在剑鞘内侧无人发现。
窗外传来一阵翅膀扑棱声。岑墨警觉地抬头，看到一只通体漆黑的魔鸦落在窗棂上，鸟喙中衔着一枚青色果实。他立刻设下隔音结界，小心地接过果实。
果实表面光滑如常，但用特定角度观察，能看到极细的魔纹。岑墨指尖轻抚过那些纹路，赤璃的字迹立刻浮现在脑海：
“安好，勿念。父王派了十二影卫监视，连只魔蝇都飞不出去。瑾清烟帮忙送信，但她也不可靠。想你。”
短短几行字，岑墨却反复看了三遍。他能想象赤璃写下这些字时的样子——一定是趴在某个隐蔽角落，一边警惕门外的动静，一边用最细微的魔气刻下这些信息。
将果实藏好，岑墨取出一枚玉简，同样用秘法刻下回复：
“边境无恙。赵寒可信，若有急事可托他传讯。玄晔三日后会来送补给，届时再联系。保重。”
他刚把玉简交给魔鸦，院门突然被敲响。岑墨迅速撤去结界，魔鸦化作一道黑影消失在暮色中。
"岑前辈！"赵寒的声音带着急切，"出事了！"
岑墨开门，只见赵寒脸色煞白："巡逻队在弱水河畔发现一具魔族尸体！"
弱水河是仙魔两界的天然分界，向来禁止通行。此时出现魔族尸体，绝非小事。
"带路。"
尸体被安置在军营的冰窖里。岑墨掀开白布的瞬间，瞳孔骤然收缩——死者竟是魔界黑蛟卫的一员！而且从装束看，至少是小队长级别。
"什么时候发现的？"
"半个时辰前。"赵寒低声道，"更奇怪的是，尸体上没有明显伤痕，但心脉尽碎，像是被某种霸道功法一击毙命。"
岑墨仔细检查尸体，在死者紧握的右手中发现了一枚被捏碎的玉简。玉简残片上隐约可见半个魔纹，正是赤璃常用的联络符号！
"此事非同小可。"岑墨强自镇定，"立刻加派巡逻，同时派人去请玄晔仙君。"
赵寒领命而去。岑墨独自站在冰窖中，胸口如压了块巨石。死者显然是赤璃派来的信使，却在渡河时遭遇不测。是谁下的毒手？为何要拦截他们的通信？
更让他不安的是，如果连黑蛟卫都遭毒手，说明魔界内部也不太平...
......
魔界，永夜宫。
赤璃烦躁地在寝殿内踱步。三天了，他派出的三名信使无一返回。要么是岑墨没收到消息，要么是...他不敢往下想。
"少主，该用药了。"侍女小心翼翼地端着药碗进来。
赤璃看都没看就一饮而尽。自从被软禁在永夜宫，魔君就以"调养"为名，每天逼他喝各种苦得要命的汤药。
"父王呢？"
"君上在议事厅接见幽冥魔域的使者。"
赤璃眯起眼睛。幽冥魔域位于魔界最北端，向来与永夜宫不和，突然派使者来必有蹊跷。
"瑾清烟在哪？"
"公主殿下在药园..."
赤璃二话不说冲出寝殿，无视身后侍女的惊呼。门口的守卫刚要阻拦，被他一个眼神瞪了回去："本君去药园也要拦？"
药园位于永夜宫西侧，种满了各种珍稀魔植。赤璃找到瑾清烟时，她正在采集一种紫色药草。
"稀客啊。"瑾清烟头也不抬，"魔君不是禁止你出寝殿吗？"
"少废话。"赤璃压低声音，"我派去仙界的信使全失踪了。"
瑾清烟的手顿了顿："所以？"
"帮我送个信。"
"不可能。"瑾清烟终于抬头，紫眸中满是警惕，"父王下了严令，谁敢帮你传信，重则废去修为。"
赤璃咬牙："那至少告诉我，幽冥魔域的人来干什么？"
瑾清烟犹豫片刻，最终叹了口气："他们带来一个消息...说在弱水河畔发现了仙界巡逻队的尸体，怀疑是仙界准备撕毁和约。"
"什么？"赤璃脸色大变，"什么时候的事？"
"两天前。"瑾清烟凑近一步，"更奇怪的是，那些尸体上都有魔气残留，像是被魔族功法所杀。"
赤璃脑中轰然作响。这分明是有人故意挑起事端！先是拦截他的信使，又假扮仙界杀害魔族，现在又反过来嫁祸仙界...
"我要见父王！"
"没用。"瑾清烟摇头，"幽冥魔域拿出了留影石为证，父王已经信了七八分。再加上你之前擅闯仙界的事..."
赤璃一拳砸在旁边的石柱上，魔焰不受控制地窜出，烧焦了一片药草。瑾清烟慌忙扑灭火苗："你疯了！这些可是救命的药！"
"抱歉。"赤璃勉强压下怒火，"清烟，帮我最后一个忙。不用送信，只要把这个交给小满。"
他从怀中取出一枚黑色鳞片——本命逆鳞的一角。瑾清烟倒吸一口凉气："你疯了？剥离逆鳞有多痛你不知道吗？"
"所以才能证明事情紧急。"赤璃硬塞给她，"小满知道该怎么做。"
瑾清烟握着鳞片，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为了个仙君，值得吗？"
"他不是'个仙君'。"赤璃转身离去，声音轻却坚定，"他是我的半条命。"
......
仙界边境，深夜。
岑墨正在研读兵书，突然感应到结界有异动。他不动声色地熄灭灯烛，手按在剑柄上。
"是我。"一个熟悉的声音从窗外传来。
岑墨立刻开窗，玄晔翻身而入，身后还跟着个披着斗篷的娇小身影。
"你怎么..."岑墨话未说完，那人掀开兜帽，露出小满脏兮兮的脸。
"仙君大人！"小满扑上来，声音带着哭腔，"赤璃大人出事了！"
岑墨浑身血液瞬间凝固："说清楚！"
小满掏出一枚黑色鳞片："这是赤璃大人的本命逆鳞，他让我交给您...说您一看就明白..."
岑墨接过鳞片，入手滚烫，表面布满细密的裂纹。这是赤璃的本命鳞不假，但状态极差，说明主人正承受着巨大痛苦。
"他还说了什么？"
"没有...鳞片是瑾清烟公主偷偷给我的，她说赤璃大人被魔君关在'九幽寒狱'，已经三天了..."
玄晔皱眉："不对劲。我刚从魔界回来，没听说赤璃受罚的消息。"
"除非..."岑墨突然想到一个可怕的可能，"关押赤璃的不是魔君，而是另有其人！"
三人面面相觑。小满哆哆嗦嗦地从怀中掏出一块留影石："还、还有这个...是赤璃大人之前让我查的..."
留影石中显示的是幽冥魔域的景象。一群黑袍魔族正在秘密炼制某种法器，而站在高台上指挥的，赫然是文曲星君和前任司命！
"果然是他们！"玄晔咬牙切齿，"我早该想到..."
岑墨快速梳理线索：文曲星君假死脱身，暗中勾结幽冥魔域，先截杀通信使者，又假扮双方军队制造矛盾，目的就是挑起仙魔大战！
"必须立刻通知两界君主。"岑墨当机立断，"玄晔，你回仙界禀报帝君；小满，想办法混回魔宫，查清赤璃的下落；我..."
"你要干什么？"玄晔警觉地问。
岑墨握住那枚滚烫的逆鳞，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去救我的道侣。"
"你疯了？"玄晔压低声音，"你现在是戴罪之身，擅离职守是死罪！"
"那就死吧。"岑墨平静地说，"总比眼睁睁看着赤璃送死强。"
玄晔还想劝阻，小满突然惊呼一声："鳞片！"
只见那枚逆鳞上的裂纹正在扩大，表面开始渗出丝丝血迹——这说明赤璃的情况正在急剧恶化！
"没时间了。"岑墨一把抓起佩剑，"帮我拖住赵寒三天。若三日后我未归...就把这封信交给帝君。"
玄晔接过信，知道劝不动了："保重。"
......
魔界，幽冥魔域。
赤璃被锁在寒冰铸就的囚室里，四肢被特制的锁链贯穿。这些锁链不仅禁锢行动，还会不断吸收他的魔元。三天下来，他已经虚弱得连抬头都困难。
"醒了？"
一个阴冷的声音响起。赤璃勉强抬眼，看到黑袍人站在铁栏外，兜帽下露出半张苍老的脸——前任司命星君！
"老东西..."赤璃啐了一口血沫，"装神弄鬼..."
"嘴还挺硬。"前任司命冷笑，"不过没关系，等你的魔元被吸干，正好用来启动'混沌大阵'。"
赤璃心中一凛。混沌大阵是上古禁术，能撕裂空间壁垒，若在仙魔两界交界处施展...
"你想引发空间风暴？疯子！"
"聪明。"前任司命得意道，"等两界被风暴吞噬，就是我们混沌一族重见天日之时！"
混沌一族？赤璃突然明白了什么。传说上古时期有一种族，非仙非魔，以混沌为食。后被两界联手封印，没想到还有余孽存活！
"文曲呢？"赤璃试探道，"他也被你利用了？"
"那个蠢货？"前任司命嗤笑，"不过是枚棋子罢了。现在他正假扮成你，在魔君面前煽风点火呢。"
赤璃心头巨震。难怪父王会突然翻脸，原来是有人假冒自己！必须想办法通知父王...
"别白费心思了。"前任司命仿佛看穿他的想法，"你的本命鳞早就被我动了手脚，现在估计已经..."
他话未说完，整个地牢突然剧烈震动！警报声四起，远处传来打斗声和惨叫。
"怎么回事？"前任司命厉声喝问。
一名黑袍人慌张跑来："大人！有人闯进来了！是...是那个前仙君岑墨！"
赤璃又惊又喜。岑墨来了！但随即又陷入恐慌——这里危机四伏，岑墨现在仙元大损，如何是对手？
"找死！"前任司命暴怒，"启动大阵，我要让他们一起灰飞烟灭！"
地牢再次震动，这次更加剧烈。赤璃听到熟悉的琴声穿透石壁传来——是九霄环佩琴！岑墨在找他！
锁链突然变得滚烫，开始疯狂抽取他的魔元。赤璃痛苦地弓起身子，感觉生命力正在迅速流失。恍惚中，他似乎听到岑墨在呼唤他的名字，那么急切，那么心疼...
"坚持住...我来救你了..."
不是幻觉！赤璃猛地抬头，看到一道青色剑光劈开牢门，那个朝思暮想的身影踏着烟尘而来，银灰色的眸子在黑暗中亮如星辰。
"岑...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