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风雨夜
这时,她忽然反应过来,这三个女邻居似乎对于跟踪盯梢的情况过于冷静了。
况且,她们应对盯梢也不像别人那样手足无措,反而还能通过对方的表情神态,冷静判断出对方的目的和意图,这样的反应不像是普通人能具备的能力。
慕幽笛怀疑归怀疑,不过这三个女邻居对她并没有恶意,反而刚才好意提醒她有人在家门口盯梢,就冲这个举动,她也不会恩将仇报,怀疑她们居心叵测。
再说如今她也无暇顾及这三个女邻居的真实身份,自己的小平房那么快就暴露了,以后的日子恐怕也不会太平。
自己好不容易有一个家,慕幽笛对这个小平房十分不舍。
门外的光线渐渐暗淡下来,夕阳的光被乌云遮蔽,天渐渐阴沉下来,看来晚上势必会有一场暴雨。
女邻居走过去将油灯点上,屋里瞬间亮堂起来。
三人看着慕幽笛愁眉不展,其中一个走到她身边,劝道:“要不你先在这里躲一晚,明天再从长计议,此时出去,恐怕不妥。”
另外两个女邻居点点头,十分赞同她的话。
忽然,那女邻居又问起:“你丈夫呢?若是他这时候回来,岂不是正好遇上那两个人?”
慕幽笛不愿意透露宴霜的行踪,只说道:“他出远门了,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
三人对视一眼,‘哦’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慕幽笛此时在想,躲在这里终究不是个事,只能趁晚上天黑的时候再悄悄回去。她把想法告诉三人。
三人原本想劝她三思,毕竟那些人一看就不是好人,但见她去意已决,就不再劝了。
她们转身走回厨房,准备做晚饭。
慕幽笛觉得一个人在客厅有些局促,索性就跟着她们走进厨房。
她看到灶台地上还放着她归还给她们的竹篮,旁边还有两盒宴霜从宴淩家里拿回来的糕点。三人并没有吃,原封不动地放着。
三个女邻居分工明确,其乐融融地开始烧火做饭。
慕幽笛看着这一幕,恍然想起三天前自己还兴致盎然地学习做饭,此时的她,忽然间却觉得索然无味。
她此时才明白,她不是喜欢做饭,而是享受做饭给爱人品尝的那种快乐,或者说,她喜欢跟爱人一起做饭的氛围,因为那样才有家的味道。
她站在一旁盯着灶台出神,想起跟宴霜一起做饭的场景,她在前面围着灶台打转,宴霜在背后默默收拾残局。虽然幸福很短暂,但那份记忆已经印刻在她的脑海里。
三人见慕幽笛走神,想到她说丈夫远行,以为慕幽笛在思念丈夫,因此并没有打扰。
她们蹲在地上一边择菜,一边小声地在聊着什么。
慕幽笛出神片刻后,回过神来,轻轻叹口气,她低头看到三人正在欢乐地聊着天,而她与她们显然格格不入,反正自己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索性走了出去。
她在客厅里找了张板凳坐下。
手掌上的痛隐隐传来,她瞟了一眼厨房,看到三个女邻居没有注意到她,就将肩头上的布包放下,将手掌悄悄从布包里抽出来,查看伤情。
她扯开绑住伤口的布条,看到血已经被止住了,于是把布条扔进布包里,挡住里面的手枪。
那份报纸还在布包里,她拿出来,放在桌子上。
慕幽笛看着报纸上马大姐的模样,心想,她们后天行刑,也不知道到时候会有多少人去刑场冒险救人。
这时,‘咔嚓’一声,一道闪电劈过窗外。
慕幽笛才惊觉,外面的天空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轰隆隆——
一阵炸雷响起。
接着,又是数道闪电和雷声接踵而至。
慕幽笛看着暗无天光的窗外,想着等下倾盆大雨,电闪雷鸣,不正好可以趁机回家?
她记得自己小平房的窗户似乎没有上闩,回去的时候可以爬窗户进去,这样的话就不会引起外面盯梢人的注意。
厨房里传来‘滋滋滋’的炒菜声音,一股炒菜的香气从厨房弥漫到客厅。
没一会儿,女邻居就端着一盘炒青菜走了出来。
看到桌上的报纸,她愣了一下。
慕幽笛连忙伸手打算将报纸收起来。
女邻居摆摆手,笑道:“没事,正好可以垫桌子。”
慕幽笛想了想,就将报纸放在那里。
外面的雷声不绝于耳,但倾盆大雨还没有降临。
屋里充斥着一阵暴雨前的闷热和浓浓的饭菜香气。
桌上陆续摆上三菜一汤,虽然只是不同的素菜,但是女邻居们把饭菜做成了色香味俱全的美食盛宴。
慕幽笛原本打算离开,不耽误她们的晚饭时间,不过三人阻止了她,还盛情邀请她一起吃晚饭。
慕幽笛担心自己受伤的手掌会暴露,一直藏在布包里,这样的举动十分怪异。
三个女邻居对视一眼,目光中有一丝疑惑。
忽然,窗外传来噼里啪啦的下雨声,一阵疾风骤雨袭来,窗户被吹得咔咔作响。三人连忙跑过去,拉住差点被吹开的窗户。
慕幽笛想了想,正好找理由回去,就说道:“我先走了,我家窗户没关。”说完,她打开门,冒着狂风暴雨匆匆走了出去。
三人来不及拉住她,慕幽笛已经跑远了,木门被大风吹开,一阵急雨歃进门,淋湿了桌椅,三人只能奋力将大门关上,插上门闩。
跑进暴雨中的慕幽笛没有直接从正门开锁回家,而是跑到侧面,趁着没人的时候,推开木窗,爬了进去,然后再将木窗关上,插上窗栓。
她不敢点燃油灯,只能借着每次闪电,摸索着朝厨房走去。
厨房的水桶里还有一点水,她舀起一瓢水,冲洗手掌。
嘶——
手掌传来剧痛,但是如果不清洗伤口,很容易感染,她可不想因此丧命。
洗完伤口后,她摸黑走进里屋,从柜子里拿出一盒伤药,将药粉洒在伤口上。
药粉渗入伤口的瞬间,她拉起被子咬在嘴里,防止自己因疼痛而叫出声,引来外面盯梢的人,最后,她随意找了件旧衣服,撕成条状缠在手掌上。
一道道闪电划破夜空,瞬间照亮了这间昏暗的卧室,映出她坚毅隐忍的脸。
窗外风急雨骤,屋里安安静静,窗外的雨点砸在屋顶和青石板上,噼里啪啦如同密集的枪声。
她绑好伤口后,摸索着收拾行装,准备在外面躲几天。
她收拾了所有易容用品和一些衣物放进一个小箱子里。
收拾的间隙,她不时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观察外面的情况。
外面的雨声似乎在慢慢变小,虽然看不清那些人躲在哪里盯梢,但她能感觉到黑暗中潜伏的危险,他们应该不会藏身太远。
如果雨停了,那她就走不了了,那些人一定在某个角落守着,到时候她难以脱身,时间紧迫,她必须趁着这场暴雨离开这里。
收拾完东西,她套上深色外套,检查了手枪里的子弹,临走前看了一眼这个黑暗中的家,试图将每一个细节刻在记忆里。
这里有她和宴霜婚后那短暂的三天幸福生活,一瓢一盆都见证着他们的欢乐。如今她要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虽然不舍,但为了自保,她必须暂时离开。
慕幽笛拎起箱子,打开窗闩,轻轻推开窗,小心翼翼地探头看向窗外,观察四周的情况,大风夹杂着雨水立刻扑面而来。
乌云和闪电已经转移到远处,狂风暴雨即将停歇。她赶紧小心翼翼地爬出窗外,跳到地上。回身关上窗后,拎起箱子转身离开。
慕幽笛没有打伞,让大雨掩盖她的行踪。从屋后走到小路上的时候,她回头,最后再看一眼小平房,转身,身影快速消失在雨幕中。
狂风暴雨还未停止,但已经淅淅沥沥地变成了小雨。
这时,那两个盯梢的男人缓缓靠近小平房。
两人看到平房里面黑灯瞎火,门上还落着锁,就知道慕幽笛还没有回来。
两人对视一眼。
短褂男问道:“怎么办?今晚她还会不会回来?”
长衫男摇摇头,环顾四周。
此时夜深人静,他想了想,说:“我们撬开锁,藏在她家里,如果她回来,咱们正好可以一举拿下,扭送到汪先生面前。”说着,他拿出一把手枪,在黑暗中泛着冷光。
短褂男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于是掏出一根铁丝,插入木门的锁头里,扭了几下,锁就开了。
两人偷摸着走进去,黑暗的屋里空无一人。
两人不敢点灯,只能不停地在黑暗的屋里转悠,试图到处找地方藏身。
短褂男走进厨房,看到水桶旁边的地上有一条布条,地上有一股血腥味道,他脸上闪过一丝诧异。
这时,长衫男人惊叫道:“窗边有水迹,她是不是回来过?”
短褂男闻言一惊,也顾不得被发现,赶紧点燃一根火柴,到处找油灯。
他在里屋找到一盏油灯,点燃后拿到外面客厅的窗台边。
他将油灯往窗台一照,那水迹和脚印清晰可辨。
“看水迹,应该是刚走不久。”长衫男说:“我们现在追过去吗?”
短褂男沉吟片刻后摇摇头,“咱们不清楚她到底往哪里走。”
长衫男想想也是。
短褂男用油灯照一下屋里,说:“我们先搜一下这里,看看有什么东西可以交差。”
两人拿着油灯重新走进里屋,打开衣柜查看,顿时看到柜子里乱七八糟,衣物少一些,看来她回来收拾得很仓促。
柜子底下用布包着一些照片,两人拿起来一看,发现是这屋子男主人在异国他乡拍的照片。汪先生只让两人抓住慕幽笛,并没有提及其他人,因此他们只是看一眼照片就扔在地上。
桌子上放着一个药瓶,短褂男拿起药瓶看一眼,说:“她好像受伤了,这是伤药。”
长衫男说:“既然她受伤了,估计跑不远。”
两人合计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追出去。
雨依然淅沥沥地下着。
慕幽笛已经浑身湿透,她拎着箱子,从小路走到三岔口,她转头看向那几辆日本军车驶去的方向,想了想,还是决定往城里跑。
于是她冒着雨,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泥泞的土路上快速往城里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