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被通缉了
慕幽笛下车后并没有立刻返回小平房,而是坐上一辆黄包车在街上绕圈。
她刚才虽然反驳了宴淩的话,可是宴霜欺骗她也是事实,此时此刻,她心里堵得慌。如果宴霜能告诉她实情,或许自己就不会那么难过了。
她能理解宴霜这么做的用意,却不能接受他的做法。既然已经是夫妻,她认为没有什么事是两人沟通解决不了的,她也不是个善妒的人。
“卖报卖报,工人革命党十人被俘,于后日刑场行刑——”
报童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她叫停了黄包车,付钱后下车,缓缓走向报童。
慕幽笛这几天完全陷入新婚的甜蜜生活里,好些天没有关注武汉当地的新闻,乍一听,觉得工人革命党似乎在哪里听过。
她仔细想了想,恍然记起去年在广州到南京的那趟列车上,似乎就是工人革命党人将那面旗子藏在宴霜那里。
最后旗子被马大姐拿走了,难道说,马大姐也是工人革命党人?
那这次被俘虏的人里面,会不会有她?
上次中村举办的酒会上,马大姐一群人追杀中村,当时自己替她杀了一个放暗枪的日本兵后,她就专注于刺杀汪先生,后面的事就不清楚了。
她只知道中村死了,马大姐最后是被俘还是逃走了,她并不清楚。
慕幽笛走到报童跟前,掏出三文钱递给他,买了一张报纸。
她展开报纸一看,就看到上面罗列的十个被俘的工人革命党里确实有马大姐的照片。而且图片上的马大姐似乎被用过刑,满脸伤痕累累。
她看了下报纸上的信息,马大姐被关押的地方是当地警察局。
忽然,她盯着报纸上的信息,眯起眼睛。
刑场行刑!关押大牢!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怀疑这份报纸的用意。
看上次马大姐去刺杀中村的时候,人数众多,也就是说,这次警局只俘获了十个人,还有很多已经成功逃走,那么如何让那些人现身呢?
答案就是这份报纸。
当地警察想利用这份报纸传递两个信息,一是马大姐她们被关押在警局大牢里,二是她们后天在刑场将被行刑。
而他们发布这两个信息的目的就是设下埋伏引君入瓮,引诱工人革命党人设法去救人,最后要么当场击毙,要么逮捕入狱。
他们这样做估计是受到日本领事馆和大使馆那边的压力,毕竟驻地大使被杀不是件小事,总要给个交代。
慕幽笛皱起眉头,本不想理会这件事,不过她一抬头,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走到了警察局门口。
她连忙转身准备离开,就在她转身的一刹那,余光看到警局门口张贴着几张通缉犯的头像。
而她,赫然在列!
不过,这张头像是她原本的模样,就连姓名,也用红笔圈出了本名。罪名是刺杀汪先生未遂。
慕幽笛愣了一下,站在自己的头像面前,看着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感叹以后恐怕自己要易容戴面具过一生了。
她苦笑一声,记起刚才宴淩说他替她隐藏了身份和地址,想来确实是真的。
就凭汪先生在武汉的影响力和地头蛇身份,就算是武汉犄角旮旯里的母鸡下蛋,恐怕也逃不过他的法眼,自己能安然无恙地度过新婚那几天,确实多亏了宴淩的掩护。
只不过,这样终究不是长远之计。她还是要靠自己想出一个脱身之计。
慕幽笛默默地转身离开,心情有些沉重。
她抬头看了下天色,此时正是日上中天,阳光刺眼。她坐上一辆黄包车,准备返回小平房。
尽管小平房可能已经暴露,但是毕竟是她和宴霜的家,即便冒着被捕的风险,她也是要回去的。
车夫拉着慕幽笛调了个头,朝另一个方向离开。
黄包车的轮子慢慢碾过青石板路,发出咕辘咕辘的响声。
慕幽笛坐在车上,身子随着车子的颠簸微微晃动,她转过头,怔怔地看着路旁掠过的树影。
如今刚盛夏,宴霜下南洋三个月,再回来时,恐怕已是深秋。
南洋路途遥远,再多的谎言也挡不住慕幽笛那颗担忧的心。
“等我回来——”宴霜昨晚的叮咛嘱咐犹言在耳,慕幽笛下意识拧着自己的衣角。
欺骗和担忧两种复杂的心情在心头不停扭打,让她难受地抚住心口,终于尝到了爱情的苦头。
黄包车转过街角,慕幽笛闻到一股炒瓜子花生的味道。
这股味道勾起了她久远的回忆。
她忽然想起十八年前的冬天,那时候她跟宴霜在街上再次遇见,她和宴霜三兄弟策马前往北平的郊区,冒雪爬上了山巅,在那棵被他们命名的‘祈愿树’下刻字许愿。
十八年的记忆被时光消磨殆尽,却唯独对这段时光仍然记忆犹新,因为那时是她和宴霜分别的前夕。
此时此刻与那时候何其相似?
慕幽笛忽然开始慌了起来,她和宴霜的这次分别,会不会重蹈十八年前的覆辙?
“太太,前面路堵了,咱们绕条小道走可好?”车夫回头问道。
车夫的声音唤醒了心绪慌乱中的慕幽笛,她看向车夫,目光缓缓移向前方,就看到前面似乎发生了什么事,人群堵住了路,黄包车无法通行。
她转头看向车夫所说的小道,其实是条狭窄的巷子,她看着拥堵的人群,恐怕一时半会儿无法散去,最后点头同意。
车夫立刻拉起车,拐进那条窄巷。
窄巷两侧是斑驳的灰墙,人走过去,墙灰扑簌簌往下掉。
车夫刻意放缓了脚步,以防跑太快,带动墙灰落在乘客的身上。
于是,黄包车缓缓跟着前方的人。
慕幽笛看着前方行走的那个人的背影,忽然眯起眼睛。
那个人是——
虽然她没见过那个杀手的背影,不过她确认自己没有认错人。
前面那个人,正是潘部长派去刺杀汪先生,同时也是偷袭刺伤她的那个杀手。
他怎么会在这里?
慕幽笛伸手摸到腰上的那道疤。
虽然已经愈合结痂,可是这道疤痕永远烙在她的心里,成了挥之不去的阴影。
若不是他突袭,在她腰上刺了那一刀,她不会失手开枪击中宴霜,也不会落入岛田雄义的手里遭受折磨。这一切的一切,都拜前面那个人所赐。
冤有头债有主,既然有缘遇到了,那就要好好向他讨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