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3章 从何查起?

没多久,沈舒寒得到传召,奉命进入大殿。

“草民沈舒寒,见过陛下。”

乾武帝垂眸打量着玉阶之下的男子,沈舒寒身着一件月白色常服,容貌清雅,五官隽秀,气度从容,不卑不亢,比起畏畏缩缩的沈静安,倒是不知顺眼了多少。

“此前可是你将信笺派人送到王太傅手中,继而转呈给朕?”乾武帝沉声发问。

“是。”沈舒寒干脆利落。

“你父亲既是户部尚书,你又何故故弄玄虚,而不通过你父亲上奏给朕?”乾武帝沉声发问。

沈舒寒从容应对:“父亲行事谨慎,恐会担心草民所言皆是纸上谈兵,且彼时草民身患恶疾,不良于行,唯恐陛下因此召见,使陛下不适。”

“既如此,你又为何交给王太傅?”

沈舒寒再度道:“素闻太傅事必躬亲,爱民如子,且不问出身,草民虽被困于宅院之中,却恨不能为陛下和百姓分忧,年少莽撞,故而才想出此法,还请陛下恕罪。”

“你可知,你用明德公子之号,却又故弄玄虚、拒不露面,有戏耍于朕之嫌?你该当何罪!”

乾武帝语气凌厉,沈舒寒跪在地上,沉声道:“陛下乃圣明之君,只要草民所言有益于百姓社稷,草民甘愿受罚。”

乾武帝盯着沈舒寒看了片刻,神色缓和了一些。

倒是不错。

既没有强行替自己辩驳脱罪,亦是坦荡从容,倒是难怪能有那般见地。

“沈静安指证,受你指使才盗用你的诗作,你可认罪!”

沈舒寒再度道:“回禀陛下,草民此前手脚尽断,堪比废人,数年不曾写过诗作,倒是曾用的箱垄书籍寄存于二弟之手,或许会有眉目……”

“至于此次预考的试题,草民于考试前确实有所怀疑,故而恳请老师将草民此前所写的草稿上交给陛下。”

说罢,沈舒寒将一些年少时写过的东西上呈,乾武帝翻看过后,足以看得出这些东西足有数年之久。

毕竟泛黄发潮的纸张和略显青涩的字迹,甚至是其中的少年锐气,都足以作为证据。

至于之后预考试题的答案,更没什么好说的,毕竟沈舒寒若是真有心替沈静安瞒天过海,那又何必将那些东西让王太傅交到他手中。

“你是如何察觉到的不对?”乾武帝沉声发问。

“从草民的先生欧阳颂身上。”

于欧阳颂而言,他不过是个废人,这辈子也不可能走上仕途,获取功名。

而当初的欧阳颂,更是看在秦家的面子上来教导自己。

此前他一周不过就来一次,可偏偏,临近预考,他却来的越来越勤,耗在他身上的时间也越来越多。

这本就不合理,毕竟在他身上,欧阳颂得不到任何好处。

而他作为先生,名下还有数名学生,所以,又是什么让他在那样紧迫的时间里,频繁照顾他这个‘废人’,反而冷待那些他一手带出来的学生?

乾武帝颔首:“不错,你心思敏锐,观察细致入微,身居陋室却忧国忧民,倒是对得起你明德公子的字号。”

“多谢陛下称赞!”

“陛下…陛下,真的是沈舒寒陷害于我!”沈静安满身狼狈,这一刻,对沈舒寒的恨可谓是达到了顶峰。

他也是到这会才明白过来,沈舒寒早就猜到了他们的盘算,所以故意布置了这样一手。

自己以后该怎么办?

完了,全完了!

既然沈舒寒毁了他,他也绝对不会让他好过!

周绮雯的二叔,周世达忍不住站出来怒斥:“你自己心术不正,还要倒打一耙?若非你们有心谋算,旁人又如何设计陷害于你!”

韦青锋亦是上前道:“见过不要脸的,可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当着陛下的面,还敢满口胡言!”

乾武帝沉声道:“来人,把欧阳颂带上来。”

欧阳颂被带上来后,眼见沈静安满身血迹,更是被吓的浑身瘫软,直接跪在地上。

“回禀陛下…草民是受秦家蛊惑!草民和秦家有些姻亲,当初就是沈静安和秦老夫人一家出的主意!要草民假意答应教授沈舒寒,以此来窃取他的文章!”

根本不需要审,在如此多的朝臣和乾武帝面前,欧阳颂一开口就都招了。

“草民知罪!草民知罪,求陛下网开一面……”

欧阳颂将头磕在地上,大殿之内,咚咚声一时不断。

乾武帝冷声道:“来人,将沈静安和欧阳颂拉下去砍了!秦家不思悔过, 男女老少一律发往边疆,充作劳役!”

“陛下圣明!”

朝臣们纷纷开口,沈景川缓缓闭上眼睛,生出一股说不出的无力感。

他知道,沈静安的命,今日无论如何也都保不住了。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

沈静安尖声开口,在侍卫手中拼命挣扎,一张脸涕泪横流,狼狈不堪。

可朝臣和侍卫们俨然早就见过这一幕了,不为所动。

大殿上恢复秩序,乾武帝沉声道:“关于此次预考泄题,京楼卖题一事,众卿家有何看法?”

一时间,众人各抒己见。

这时,童贯身着锦衣司的黑红色官服,腰系佩刀,在外匆匆回来,穿过一众朝臣,走到乾武帝面前,在乾武帝耳畔低声开口。

乾武帝面色冰冷,眼底满是怒意。

一时间,朝臣们噤若寒蝉、人人自危。

谁都知道,这锦衣司是陛下的耳目,更是陛下近来扶持起的心腹派系,这个名唤童贯的太监,不苟言笑、不近人情,行事狠辣。

可谁若是被他盯上,势必要连你底裤的颜色都查个清楚。

朝臣们本有不少人反对乾武帝放权给一群太监,尤其是童贯等人手里的权力之大,超过历代先帝。

可乾武帝却力排众议,坚持如此。

朝臣们无可奈何,只得谨小慎微,夹着尾巴行事。

童贯退至一旁,乾武帝的视线落在萧允诚身上,冷声道:“允诚,此次事由你有什么看法?”

萧允诚喉咙发紧,心下不安,却又不知道乾武帝知道了些什么。

“回禀父皇,儿臣以为,科考一事事关国本,只是不知此种手段盛行多久,应当严查!”

乾武帝笑了笑,目光锐利,宛若鹰隼:“从何查起?”

萧允诚硬着头皮道:“从京楼开始查。”

乾武帝冷笑:“吾儿可知,这京楼背后之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