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2章 狂风骤雨夜
狂风大作，电闪雷鸣。
远光灯下，一路望不到尽头的高速公路上，偶尔冲来的车辆带着疾驰的喇叭，以及轮胎滋响的水花。
雨幕在挡风玻璃呼呼作响的车刷上一同摇摆。
陈广德死死抓着方向盘，双眼一眨不眨地高度紧张地盯着前方这受限的视野。
这天气预报报道的暴雨，整整一个白天没有下下来。
这倒好，回家的路上却是赶上了。
这帕萨特开了一小时，却像是开了一整天一样！
“霏霏，你妈妈电话打通了没有？”
他忍不住开始担心还在公司加班的妻子来。
但后座的女儿和她非要拉着一起来省城的好闺蜜林霏霏，上车十几分钟后，已经安静下来好一会儿了。
步行街，美食街，游乐园，整整疯了一天，女儿没有回应，林霏霏也没有吱声，二人看来是睡着了。
一道闪光在前方瞬间点亮了大地，紧随而至的一声炸响将整个车子的玻璃震得嗡嗡颤动。
陈广德一路高度集中，这挺直的上半身，不由得一怔。
抓着方向盘的双手跟着兀自一紧，脚下的油门跟着也抬了起来。
“该死！”
“早不下晚不下！偏偏回来的时候下！”
第二句埋怨到嘴边，他还是忍住压低了声音。
下午女儿的出国签证一到手，真应该拿了就赶紧回来的！
不应该吃那个整整一小时的麻辣烫！
雨刷器已然开到了最大，但雨幕顷刻间再次模糊了视线。
荧光表盘上，车速已然显示60k,而这骤然的横风却让车身都开始明显感觉到有些晃动起来。
看着前方急转弯道指示牌，陈广德心里越发绷紧起来。
……
“这雨怎么下这么大啊！”
“一整天都是大太阳，这说下就下！”
“风还不小呐！这明天一大早，得赶紧去田里扶稻子哇！”
公交车里，听着前方包括这仅剩的三个老头连声埋怨，王辰疲倦地望着窗外这漆黑作响的雨夜，心里更加着急。
“王家店到了！”
公交滋滋压着水声，缓缓停在了这前方两方石柱路口的红路灯旁。
“小伙子，王家店到了！”
司机的声音再次嘹亮了起来。
“哦哦，谢谢师傅！”
王辰一下回过神来，赶忙抓起的塑料袋，奔响旁边这打开的被风煽动得连连作响的车门。
一下车门，只觉得身子有些站立不稳。
他赶忙抓下满是油污的工作服，躬下身子，朝着前方这路灯下已满是水流的黄土路奔了起来。
“三叔——”
“三婶——”
单薄瘦长的高个子顶着这不到两分钟已然被浸透的工作服，看着眼前朦胧的铁门，连声喊了出来。
屋子和隔壁独立的厨房亮着白炽灯，再次连声的呼叫下，三叔和三婶却是没有回应。
王辰一把推开这半开的院门，奔了进去。
“汪汪！”
一条黑狗甩着高高的尾巴，睡眼迷离地冲了过来。
“小黑！”
王辰不由得欢呼了一声，直接冲进了最近的厨房。
灶里的火星还燃着余烬，热着的饭菜前锅和烧着水的后锅，一样汩汩冒着热气。
……
高速出口就在眼前了。
江南市的江北县终于到了。
看着这灯光明亮的收费站，陈广德不由得长舒一口气，心里绷紧得不能再紧的心弦终于稍稍缓和了几分。
“这雨越下越大了，师傅，您小心驾驶！”
套着透明雨衣的黄色条状工作服的中年人欠着身子，将找回的零钱和票据捂在手心，赶忙递给陈广德，朗朗提醒道。
“诶诶，谢谢！”
陈广德咧起嘴笑着接过，连连点了点头。
桑塔纳再次发动了起来。
“霖霖！”
“霖霖！”
“霏霏——”
两个女孩依旧没有回应。
一路漆黑的高速路终于下了，上了两排路灯下的两排国道，陈广德连呼两声后，不由得长舒一口气。
经管挡风玻璃上的雨幕丝毫没有减弱，但他却是再次咧起嘴角来。
他脖子朝后一仰靠了上去，陪着两个女孩逛了一天的双腿，这时候也开始一样隐隐发酸了。
桑塔纳保持着不快不慢的60km，几分钟后，迎来了第一辆熟悉的市县公交车。
他抬手拨了拨操纵杆，跟公交车一样，将远光灯转为近光灯。
很快，这左边车道的两个石墩路口从8开始跳动的红路灯绿灯就在眼前了。
王家店。
陈广德微微吐出一口气，心思一动，猛然踩下了油门。
但下一个呼吸，在骤然撕裂的闪电和轰隆的雷鸣后，一阵低沉的急促刺响声跟着蔓延进来。
雷声下本是微微抖动的车窗，却是瞬间剧烈地抖动了起来。
陈广德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狠狠朝左拼了命地转动起手里的方向盘。
砰！
桑塔纳右边的副驾驶室狠狠撞在了护栏上。
跟着，这瞬间炸裂挡风玻璃，瞬间再次炸响。
巨大的冲击力下，安全气囊一下将他重重朝后顶了回去。
玻璃渣划破脸颊的刺痛瞬间袭来！
跟着，两只手臂被方向盘的惯性扭曲，这陡然加大了不知道多少倍的疼痛感下，他双眼一黑，昏了过去。
“啊！”
“好痛！”
剧烈的撞击下，后排座的两个打瞌睡的女孩一下被带着冲向了前座，顾不得剧烈的疼痛，猛然惊醒的二人，连声一下惊叫了出来。
“霏霏，你怎么样？”
陈依霖支吾一声，推了推身旁的林霏霏，忍着额头撞击的剧痛，挣扎着欠起身来。
下一刻，那瞪大的双眼里，泪珠一下夺眶而出！
这已然一片狼藉的挡风玻璃前座上，陈广德，亲爱的老爸，被弹出的安全气囊死死抵住，一动不动！
黄色的路灯下，这歪着的半张亲切的脸上，满是鲜血！
“爸！”
“爸！”
“叔叔！”
“叔叔！”
“呜呜呜——”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
电闪雷鸣的这一下后紧随而至传来这低沉的撞击声，在小木桌前抓着碗筷狼吞虎咽的王辰，整个身子不由得再次猛然一怔。
行道树吹倒了？
下雨就下雨！你还刮这么大风！
他连口吐下嘴里吮吸的鸡骨头，有些烦躁地连连踢了踢腿边被这恨不得钻到自己裤裆里来的小黑。
“小黑，你干嘛！”
“喂！喂！胆子怎么比我还小？！”
“别钻了！你别钻了！”
连声嘟哝几句，王辰目光再一次落到了挂在门后的黑色雨衣上。
他左手里大瓷碗干脆往上一扬，右手上的筷子更是飞快地朝嘴里扒了起来。
三叔三婶还不回，应该在棉花田里垄沟排水。
雨下这么大，得赶紧过去帮忙！
还好没到花期！
但是，还有一个月就要开花了，到时候千万不要刮这么大的风！
希望明天睡醒风就停下来了，然后再给店里打个电话请个假，帮忙三叔三婶把吹倒的赶紧扶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