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场 下雨了

“封锁这条街道,不要让任何人知道这里发生的……!”只得到阻止耀骑士的命令的无胄盟们开始大批聚集,他们并不清楚商业联合会已经叫停了这场闹剧,只是在跟着已经失联的命令行动

他们开始在街道上出现,带着弩箭和匕首,趁着游客和观众都赶往冠军墙的间隙,想要阻拦耀骑士的行为

骑士们阻挡住了他们

宛若幽灵般的甲胄漂浮在空中,骑着同样幽灵的战马,挥舞铳矛挡在了涌出来的无胄盟面前。他们并排站在一起,挡住了射来的弩箭,而后一同抬起手中的铳矛

砰砰砰——

一轮齐射,蕴含骑士力量的铳弹自铳矛中射出,在刺客们的队伍中炸响,瞬间大片黑影飞出去

“继续走,不要看他们,玛嘉烈。”罗欣莱特用冈格尼尔指挥着骑士们为玛嘉烈护送,铳开火的声音如同真正的战场般时时响起,“你呢,还好吗?”

“……还……不错。”血骑士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虚弱,甚至必须依靠着玛嘉烈的肩膀才能往前走,“就像是一场朝圣。”

“骑士的朝圣吗?”罗欣莱特一边打趣,一边抬起铳矛,替玛嘉烈和血骑士挡住重骑们未能挡住的弩箭,“聊聊天吧,让你清醒些……”

“……这些英魂们,有名字吗?”血骑士盯着那些为他和耀骑士护送的白色甲胄,问道,“这些来自英灵殿的英勇战士。”

“……你这么说我想起来了。”罗欣莱特忽然想起来什么,“锐忒什,锐忒什重骑。”

“锐忒什……骑士。”只是听到这两个音节,血骑士就知晓了这个名字的含义,“也算是好名字。”

“是罗欣莱特能取出来的。”玛嘉烈用力支撑起血骑士的身体,抬头看向骑着战马的少年

“我真的有这么不会取名字吗?”罗欣莱特则是这么吐槽道,突然,他扭头看向一处建筑的楼顶,锐利的眼神仿佛穿透了石砖。他举起手中的冈格尼尔,瞄准了那里

“……”白金一点声音都不想要发出来,她敢肯定,如果自己真的射出刚刚那一箭,自己肯定会被那把长枪贯穿身体

“……你真的不需要我帮你吗?”最后罗欣莱特还是没有抛出冈格尼尔,只是问道,“血骑士看起来真的很重。”

“不了,这是我们必须要走的路……你能来帮我已经很好了。”玛嘉烈摇摇头,属于无胄盟的黑色的身影越来越多,多到重骑们都开始出现纰漏,他们主要为几位骑士垫后。为了阻拦玛嘉烈,无胄盟们已经开始将爆炸弩箭拿上来,不惜惊动围观者为代价,将重骑们组成的钢铁防线炸出了一道口子

罗欣莱特不得不把更多的兵力聚集到身后,而他们的前方,无胄盟已经举起了弓弩,用无数紧张沉默的目光阻拦着这场“朝圣”

“烦人。”罗欣莱特将夜火丢给身后的重骑,拿起冈格尼尔,“我帮你开一道口子,不,我来解决他们。赫莱普斯!”

(激昂的嘶鸣声)

赫莱普斯应着骑士的呼唤,扬起前蹄,在无胄盟还未来得及喊话的瞬间,罗欣莱特挥动冈格尼尔,挥出一阵罡风

像是刀子般的气流呼啸着剐蹭周围的建筑和无胄盟们,差点就将他们紧握在手中的弓弩吹飞

“我是不是也能被叫做风骑士?”罗欣莱特这么嘀咕着,向玛嘉烈坦白后的他一身轻松,他挥舞着长枪,冲入阵型有些乱的无胄盟当中,长枪一扫就是一大片

许多无胄盟飞了出去,撞到墙壁上不省人事,而更多的直接被罗欣莱特打晕,毕竟这里是街道,不能见太多血

“为什么人这么多?”罗欣莱特撇过脑袋躲过一发法术弩箭,还没来得及反击,另一发弩箭就接踵而至,他只能边躲避边反击,但无胄盟的数量依旧在变多,他们的数量好像永无止尽,“时间……时间……”

“灾骑士!”罗欣莱特听到了索娜的声音,从建筑上,数个身影出现,他们自霓虹中坠落,扎进了无胄盟的堆里面,“我们来帮你了!这里我们应付就好,让耀骑士他们快点走。”

“好!”罗欣莱特一甩长枪,再次打飞一大片的无胄盟,将前路清理开来护送着两位骑士度过无胄盟的封锁

————

……耍脾气,大概吧。我从未想过监正会也会将他们的枪尖对准那道光芒,也从未想过这场战争能将所有原本应该存在的扭转

人性,道德,准则乃至于底线

一切都变了,变得腐烂衰朽,我甚至能闻到他们身上散发出的血腥变质的臭味,他们对此也十分厌恶。那为什么不擦去?为什么要将这些血腥留在自己的身上,任由它们腐蚀自己的甲胄和枪尖?

卡西米尔人在娱乐中醉生梦死,就连商业联合会精明的商人也已经在自大和权力中迷失,自信地认为现在的时代并非是骑士的一言之堂……昔日,骑士们将钱财交予扈从,他们视这些身外之物为石块,扈从们向他们证明,失去钱财的国家,一文不值

拥有军队如何,拥有骑士如何,终究还是人,他们终究要为民众考虑。骑士们不得不向商人们让出一部分权力,看着他们扎根在卡西米尔。到最后,将他们自己麻痹,愚蠢地认为,骑士再也没有了价值

愚蠢的认为,暴力在这个时代已经不是最重要的。战争完全打破了他们的美梦和阴谋,公爵的军团直接将他们花费百年搭建的经济网全部撕碎,他们谴责道德和经济的制裁对战争完全无用,在战争开始后,这些纸便失去了它们被赋予的价值

绝对的暴力如同风暴般摧毁了所有

父亲,我想过,我不能用这样任性的姿态见您。所以我拿上了罗欣莱特的武器。我对这场战争无能为力。我无法阻止战争,我不能截停炮舰,我甚至……没办法对玛莉娅任性的要求说出一个不字

我应该阻止她……父亲,罗欣莱特的武器用着很不顺手,我知道,长久的习惯让我排斥这把武器。父亲,您曾经说过,只有好斗的年轻骑士才适合长剑……但席卷大地的战争、将其他国家拖入战争的疯狂——一切我想要阻拦的,我都没办法去杀死

我坐视监正会害死了玛嘉烈,我任由玛莉娅和罗欣莱特死在炮舰的追逐中。我杀死了那些商业联合会的商人,我让那些背叛光芒的感染者付出了代价——可我只是……只是依旧无法舍弃这把剑。

斯尼茨,为什么是我留下?切斯柏,为什么不带着瑟琳娜逃?玛莉娅,为什么要去?罗欣莱特,为什么要将冈格尼尔留给我?玛嘉烈,为什么要任由感染者将匕首刺入你的心脏?

我熟悉这些景象,我更熟悉远处炮舰的轰鸣声。孩童的哭闹和妇女的呼喊,娱乐的城市变作一片屠戮的战场,炮火在城市中扬起烟灰

一切都改变了,一切都成为了我往昔的记忆

不畏苦暗?父亲,如今的我又如何恪守这句格言,我又如何能忍受这些还未发生之事的存在?

背叛,死亡,仇恨,无奈

我只剩下一件事要做了,我还未完成的事情,我还未能阻止的事情

————

脚步声,跟上玛嘉烈的罗欣莱特听到的甲胄摩擦的声响,在围观者,袭击者,守护者全部听到那一阵声响的时候,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银枪的天马,带着他们的长枪和盾牌来到了玛嘉烈和血骑士身前

“你做的很好,小子。”最前面站着的银枪天马先是夸奖了跟在身后的罗欣莱特,“让你的铳骑退下吧,接下来的由我们来。”

“好。”罗欣莱特颔首,殿后的铳骑听到命令,化作白色的雾气散去,而无胄盟们在看到银枪天马的那一刻便将自己的武器压了下去

“全体听令!护送耀骑士和血骑士前往冠军墙展厅。”银枪天马用长枪敲了下地面,所有天马转动方向,将耀骑士护送到最中间,向着冠军墙缓缓走去,在围观者的拍照的闪光中,一步又一步

“……呵。”罗欣莱特端坐在赫莱普斯身上,他跟着银枪天马一起走,看着玛嘉烈金发的背影,他忽然笑了,从比赛开始的时候他就在笑

“嗯?”一滴不算太冰凉的液体滴在了他的脸颊上,罗欣莱特抬手抹了抹,“下雨了?”

可是,为什么这雨会是……金色的?

“是啊,父亲……下雨了。”

就在银枪天马行驶的坚硬的马路上,一道单薄的身影挡住了所有正在行军的银枪天马,他的脊背挺拔,他的目光复杂

下雨了,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那些雨滴,那些金色的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