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天下乌鸦
方长放下手中茶杯，起身拉开房门。
门外站着的，正是何求！
“师兄，问清楚了吗？”
何求一身黑衣，在夜色之中闪身进屋，压低声音道：“问出来一些，但有些东西，老爷子也是不知道。但都是些无伤大雅的小事。”
方长关上房门，转身，却见何求已经翻过一个茶杯，放在八仙桌上，然后倒了一杯茶水。
“今日便已得见，柳子后身上带有煞气，你拔刀之时，柳子后虽然惊慌，但其叫声中气十足，这不合常理。”
方长也是点头。
“一般而言，若是恐惧之时喊叫，因恐惧泄气，叫出来的声音，虽然响亮，但中气不足。”
“而柳子后，虽然面色惊恐，但其喊声，中气十足，这就说明，其并不恐惧。”
“而他面上的惊慌，其实都是装出来的。”
何求嘴角勾起一抹笑，此刻补充道：“我问过了，老爷子说，庸城之中，并无供奉仙师。”
供奉仙师，一城之中，至少要有一个，以作镇压城池之用，防止刁民造反作乱。
而庸城居然没有供奉仙师？
方长恍然，看向何求。
“你的意思是？”
何求点头。
“柳子后是庸城城主，也是城中供奉！”
“朝廷从未明文规定，在朝官员不可修行，柳子后同时身兼二职，也是正常。”
方长点头，而后看向何求，道：“你我二人，而他独身一人，便是他当真是修行者，修为有成，有心算无心下，你我岂能失手？”
“更何况，他即便是供奉，充其量也不过是野路子出身的道人罢了。哪里比得上你我道法精深？”
何求笑的渗人，捏起桌面上的茶杯，一饮而尽，而后恶狠狠言道：“柳子后，不当人子！”
“老爷子年老糊涂，看不出来，我可是看的明白的！”
“他哪里是忌惮我戮妖观弟子的身份不敢对我何家动杀机，分明是来回拉扯，在何家杨家之间反复横跳，诈取钱财！”
杨家是庸城富商，何家也是庸城富商，二者已经在不经意之间，被柳子后算计在内，主动奉上了诸多财宝！
两家元气大伤，金银都落在柳子后手中！
此仇，不能不报！
想到这里，何求从怀中掏出两张符箓：“你我前往城主府，以匿形符将他砍杀，金银财宝，你我各自一半，如何？”
方长点头。
“自然可以。”
白日里，他以为杨家冤枉，想要为杨家复仇，可听闻此间细情，方长发现，他还是将此事想的简单了。
何家杨家，都是天下乌鸦，并无什么分别，只是杨家斗败了，赔上命罢了。
他现在对柳子后杀意不绝，只是看不惯如此行径的官员。
居然将城中百姓，明码标价人命！
如此恶官，任由其爬的更高，便要害死更多的人！
当下，二人收拾一番，换上夜行衣，又各自带上趁手家伙，在房间之中扎出两个稻草人，便翻身出墙去了。
午夜的庸城，各处静悄悄的。
方长何求二人飞檐走壁，行走在瓦片之上，没有丝毫声音，一路向着城主府而去。
说是城主府，其实就只是庸城衙门罢了。
前堂用作审理案件，办公差，后堂便是城主所居之处，便也就被称为城主府了。
方长何求二人来到庸城衙门，伏在衙门口对面的高墙之上，却是见得衙门口大门洞开，而其上灯笼，却并未熄灭。
“怪哉，一般而言，也没有大半夜需要审理的事务，怎么还点着灯笼？”
方长看着那灯笼，心中升起一点不妙之感。
官府之中的规矩，他并非一点不知。
相反，此前觉醒宿慧之时，他曾想要进京赶考为官，对于官府的规矩，了解甚多。
一般而言，从官府门口挂着的灯笼便可看出官府的状态。
那灯笼并未无用之物，反而是大圣律令要求，每一处衙门，都必须要有两张灯笼，悬于衙门门口。
并未是照明所用，而是宣示官府状态所用。
白日里，官府的灯笼不熄灭，取一个明亮之意，意为照亮天下黑暗，无处遁形。
证一个光明正大之理。
而一旦过了酉时，衙门罢堂，一切事物等待明日处理，便会熄灭灯笼，意味着不再审理案件，即便是有着天大的案情，也要等待灯笼重新点上，方才可以开堂审理。
虽然这世道中，官府绝对算不得光明正大，但这是大圣王朝律令，官府乃是执法机构，自然要做表率，按大圣王朝律令行事。
“既然亮着灯笼，那也就是说明，柳子后还未下堂，现在正在衙门之中。”
何求轻叹一声，道：“师弟，走吧，你我行迹，已经被柳子后算计在内了。”
“想必，他现在就在大堂之中，等待你我上门，我们已经失了先机，不如暂且忍耐，以图后效。”
方长微微眯眼，却道：“并不一定。”
“他不敢下堂，无非是拉虎皮做大旗，让我投鼠忌器。”
“在我看来，他并非是布下了天罗地网等我送上门去，反而是在恐惧！”
言罢，方长翻身跃下高墙，便径直向着衙门而去。
翻墙而下之后，视角转换，方长也是看得清楚，整个衙门大堂，被灯笼照的明亮亮，而柳子后身穿血红色官袍，便坐在高堂之上！
两侧，是列队分开的官府衙役，手持杀威棒，整整齐齐，立在两边。
方长走到衙门口，拱手抱拳。
“柳大人，别来无恙。”
只此一声，便让两侧手持杀威棒的衙役官差颤抖一下。
他们都是知道，此人乃是戮妖观弟子的！
杀人不眨眼，这便是戮妖观辖区之中对于戮妖观弟子的评价。
柳子后闻听此言，微微睁眼，好整以暇，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腰背挺直，看向方长。
“我知道你是来干什么的。”
“我也自知不是你这个戮妖观弟子的对手，但是……”柳子后指了指衙门口的大红灯笼，冷笑一声。“你真的敢在公堂之上，悍然杀我这个朝廷命官不成？”
“你若再进一步，入了这大堂，本官便治你一个扰乱公堂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