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天下修士，杀十成十，无一人冤杀！
方长夜宿荒山。
第二日，狐狸夫妇化为原形，口中叼着襁褓，请辞离去。
在他们面前，是一些金银财物。
“山中原本有一狼妖，以吃人为生，喜好打家劫舍，积攒了不少财物，我夫妻二人留之无用，便留给恩公，以作些许报答吧。”
至于那狼妖下场如何以及这些财物如何落到他们夫妻二人手中的，自然是不言而喻。
大鱼吃小鱼罢了。
方长自无不可，唤出两个皮袋伶人，俯仰之间，便将这些金银吞入腹中。
狐妖夫妇更是诧异。
虽然看得出来这是人皮口袋，但也并未多言。
恩公是顶好的人，即便是做几张人皮口袋，亦是不为过。
方长执礼，亦是言道：“福生无量天尊，山水有相逢，来日再见。”
二狐点头，不再留恋，发足狂奔，在山野之间拖起长长的烟尘，很快消失不见。
远望着人狐夫妇奔腾在山野之间，慢慢远去。
徐阳自嘲一笑。
“此番出山，没得徐府一点金银，只谋夺皮袋伶人法，还树下天师府和肉树道观两方大敌，当真是惹得一身骚。”
“所幸，也并不是全无所获，这二三百两金银，也足够交差了。”
天师府和肉树道观，都是天下有名的道门，手段非凡。
虽然一时半刻找不到自己所在，但毕竟是自己犯下的事，这两方势力若真是有心追究，还是有蛛丝马迹可循。
方长摇头晃脑，看向身边那两位伶人，取出怀中地图，交代道：“你们去往戮妖观，见了师尊他老人家，只管将金银奉上。他见了金银，定然喜笑颜开，不会为难你们二人。”
“他若是问你们讨要心肝脾胃，你们就说都在我手中，旁的一问三不知，如此便罢。”
“切记，千万不要随便说话，更不要说我放走妖物一事，否则莫说是你们二人，便是我也要跟着一起受罚。”
戮妖观虽然不是什么大的道观，但规矩森严。
其中规矩之一便是：见妖必杀！
若见妖不杀者，则视为妖人！
两位伶人腹中有金银，都是腹大如鼓，此刻对视一眼，都是皱眉。
“金银太重，光是我们二人，怕是难以为继。”
方长叹气，从袖中放出其余的六位伶人和那两张壮汉人皮口袋。
又将白幡取出，递送上前。
“你们分一分金银，每人分个二三十两，再吃些泥土，充实身躯，便可与常人无异。”
“路上一切小心，若遇上有道之士，将此白幡展示，自然不会与你们为难。”
十张人皮口袋自然点头应允，有一伶人反问：“恩公不与我们同回山门？”
方长摇了摇头，道：“昨日，那两个狐妖已经搜索方圆百里范畴，寻到一处废弃城隍庙，我自有他用。”
“你们先行回归，左右差上一二日，我就回到观中了。”
伶人们纷纷点头应是。
方长抖落白纸，羊骨怪落地，方长复又折纸化长鞭，疯狂抽打羊骨怪。
羊骨怪长成牛犊子大小，方长以白纸蒙住羊骨怪面容，骑上羊骨怪，扬长而去。
一路行走在山中，前行数十里。
白纸遮面，始终不如那一方白幡。
羊骨怪暴躁不已，几次发狂，方长也是费了不少力气，方才将之降服，左右耽误一下，在天黑之前，居然没能赶到白狐口中的城隍庙。
方长亦是无奈。
这一方世界，夜晚，格外危险。
而夜晚的山中，则更是险上加险。
其中不少的山精野怪，对月长啸，引月华而修行。
而大多数的山精野怪，其实都喜欢人肉的滋味。
人乃天地精华之物，食之可涨修为。
狐狸夫妻，是例外中的例外，十万精怪，不见一二。
这也是为何，方长在知晓他们修行人狐之法之时，会有如此巨大的反应，也是为何宁肯放弃金银而不降妖。
因为方长在他们夫妻二人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此方世界的修行之法，诡异无边，方长在踏入修行路的第一时间便清清楚楚。
整个世界，其实都在修行邪法。
无论是肉树道观，还是天师府，乃至于戮妖观，其实修行的，都是邪法。
以凡人为大药，为修行资材，踏着累累尸骨而来。
天下修士，杀十成十，无一人冤杀！
饶是如此，方长亦有自身修持。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
他不想成为和这个世界一模一样的邪修，杀人如麻，吃心肝脾胃，饮淋漓鲜血。
杀人，他不害怕。
杀妖，自无不可。
可若是不分善恶而杀，那么修道何用？
只为长生久视？
还是为了拔山超海，享有超凡力量？
都不对。
方长心中有着独属于自己的答案。
“为随心所欲。”
他并非什么大圣人，想要肃清天地，还天地朗朗乾坤。
至少，不残杀无辜吧。
方长一路走来，始终不越雷池半步，自身修持，心中虽然有贪欲，嗔怒，痴念，但这只是人心三毒，不可避免。
若是修行，将自身失却，那这修行还有什么意思？
嬉笑怒骂，才是人间。
见到皮袋伶人妙法，他会出手杀了皮袋道人，强夺道法。
但见了良善人狐，他也会尽力而为，助善人复仇。
他从来不曾想过，要滥杀无辜修行。
如果真的要杀人修行，那么，杀什么人也是杀。
那就杀天下恶人做修行资材吧。
多杀一个，就少一个作孽的人。
“吾心吾行澄如明镜，所作所为皆为正义。”
“狗屁！”
方长轻声吟唱道：“本心所在，身随心动。”
却在此刻，方长突然感到一阵大恐惧之感从心而发，让他陡然惊醒。
猛然睁开双眼，环视四周，山林漆黑，身下羊骨怪呆愣不动，天空之上，有月华闪烁，野兽叫声此起彼伏。
“何方宵小！居然窥伺我心！”
一声怒喝响彻山林！
山林寂静，无一人影，只有方长的怒喝声回荡在漆黑的树林之中！
方长登时间一身冷汗。
他进入此方树林之后，居然不知不觉之间就着了道，被人侵入心神！
从羊骨怪身上翻身而下，身侧七柄小剑蓄势待发，方长严阵以待，看向漆黑之中的一点亮光。
与此同时，一道讷讷的呼喊声从山林之中传来。
“阿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