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是你？
狂风呼啸，骤雨如注。
镇上的房屋在风雨中瑟瑟发抖，飘摇欲倾，街道小巷，砖石瓦路，顷刻间已变成大小溪流。
整个山丘都仿佛在微微颤动。
然而，在这漫天的风雨之中，一条红线，摇曳不绝。
鸱吻的身体在暴雨之中黑得发亮，它的羽毛越发柔顺，连刚才被老大击毁的其中一个身子，此时也肉眼可见地恢复了过来。
“杀我？！”鸱吻的声音在风雨中传来，好像自天地间席卷，“我是天命所生，谁能杀我？”
它长喙向天，雨水向其口中汇聚，镇上溪河倒流，灌注其身下，有些来不及逃脱的镇民，直接被卷进鸱吻身下，发出阵阵惨叫，化为血肉。
鸱吻的脸上露出满意神色，“百多年来，人类的滋味，果然又好了不少。”
在满足心意的片刻，有那么一瞬，鸱吻突然觉得有些不妥，它抬头向前方看去。
一人，长发，站在空中。
“嗯？”鸱吻眨了眨眼睛，“那个家伙呢？！这人是谁？”
风吹过，吹乱长发，长发之下，是一双燃烧的眼眸。
“你，你！”鸱吻的身体膨胀起来，汹涌的力量在体内蹿动，它感觉到了威胁。
“天若生你，”冷漠的声音响了起来，比这风雨更冷。
“我便斩你，”
“天若护你，”老大抬头看天，天空黑沉如墨，目光透过乱发，看过云层，看向更高的地方，
“我便逆天！”
强烈的金光在空中爆发开来，仿佛一个初升太阳落在小镇之上，令人不能逼视。
“你，你……”鸱吻连连后退，撞到一众房屋，但数息之后，它停住身形，看着天空中碎片的红芒，以及渐渐蔓延到镇外的黑云，气势又足了起来。
“我会怕你？！”鸱吻狞笑道，三个身体鼎足而立，所有的雨水汇聚在其中，一个巨大的水球在头顶成形。
水球之中，波涛翻涌，夹杂着血色。
“这一击，连古城都毁得掉！”鸱吻狂叫，连绵的音波激荡着水球，浑水如沸，偶尔渐出的水汽，在街道上划出道道深痕！
“鸱吻，水城葬！”
鸱吻尖啸，巨大的水球也跟着发出尖啸，数十丈直径的水球向老大飞去，沿途道路崩塌，房屋崩碎，连空中如瀑的雨水都被逼开！
老大双目冷然，红芒之中夹杂了一丝金光。
水城葬逼近老大，老大身上的衣服碎裂而开。
两丈，一丈，五尺，三尺，一尺！
老大的脸上，被水城葬激发的波纹划出道道血痕！
“朱雀，火神，”看着越来越近的水城葬，老大轻声说道，
“羿后箭！”
雨幕之下，突然安静了一瞬，有那么一刻，似乎一切都静止了。
空中，出现了一只巨大的红箭，燃烧着火焰，那火焰热烈，狂暴，撕毁一切。
撕毁了水城葬，撕毁了雨幕，撕毁了黑云，最后，
撕毁了鸱吻。
“不，不可能……”那耀眼的红芒出现在眼前的时候，鸱吻脸上狰狞的笑容还未凝固，它想不明白，这曾经摧毁了一座城的水城葬，怎么就这么败了。
死亡，很久没有感受过这气息，鸱吻的眼中映着火箭的红芒，脑海中翻涌着无数画面。
上次感受到这种濒死之气，还是百多年前。
百多年前，那三个人给它带来的感觉。
“嘶！”鸱吻发出最后一丝啸叫，下一刻，它的头颅便被火箭贯穿，在意识消散之际，它恍惚间看到了百多年间的情景。
“百多年来，附身在那么多祭品身上，都没能逃出去……”
“那个老头，还真是狠啊……”鸱吻喃喃自语。
对面天空下，红金交错中，被风吹动长发的老大的脸露在阳光之下。
这一瞬间的模样照入鸱吻生命最后的余光。
“啊……你，是你，你是……”它的声音充满惊诧，恍然，但，毫无作用，这声音随飘散的雨丝和风声，消失在天地之间。
“你认错人了。”老大抬头看着云销雨霁的天空，以及渐渐化为飞灰的鸱吻，缓缓说道。
林风是被颠醒的，他醒来的时候，头上掉落了一块东西，低头一看，是一块红色碎片。
“呀！又掉了。”脑袋上传来小快的声音，她捡起红色碎片放在林风脑袋上，“小风别动，”她悄悄说道，“我跟老大打赌，只要碎片放你头上一路不掉，”
“我就有糖葫芦吃。”小快高兴地说道。
林风低头看起，自己身上缠满了厚厚的绷带。
“砰！”一声闷响，林风的身子差点飞了起来。
“老大！”小快气呼呼地捡起再次掉落的红色碎片，冲着前面喊道，“你是不是故意的？！”
“没办法，”老大的笑声从前面传来，“这破车是我在镇上找空店自己修的，你看，”老大看看后视镜，“刚才好像有个大螺丝从车底掉出去了！”
林风一愣，连忙坐起身来，头顶的碎片又掉了。
“哼！”小快气呼呼地双手抱胸，再也不把碎片往林风头上放。
“老大，我们这是去哪？”林风从车窗看出去，山路蜿蜒，树影掩映之中，山脚下的小镇若隐若现。
“回去。”老大语气淡然。
接下来的半小时，林风知道了他昏迷之后的事情。
鸱吻被打败，小镇的祠堂被毁，镇上的村民死里逃生，让他感到惊讶的是，最后战况激烈，本来躺在地上的他会受到波及，但有人把他拉到了高处，躲过了老大和鸱吻的战斗带。
“是个叫式兴的，”老大说道，“你认识他？”
林风一愣，摇了摇头，之前偷听祠堂中村民的对话，式兴的孩子，在五年前似乎也被作为祭品。
“或许你让他想起了儿子……”老大叹了口气。
“老大，”片刻之后，林风突然开口问道，“小刚和娟子呢？”
“小刚比我们早走，”老大说道，“应该是回城里了。”
林风点点头，等老大继续说，但老大没再开口，车里一阵沉默。
林风便知道了。
“他们还会祭祀吗？”小快看着车窗外，突然问道。
“不知道，”老大转头看向越来越远的小镇，
“或许会，或许不会，”
“我们救不了所有人。”老大说道，像给林风说，也像给自己说。
“小风，你怎么样？”老大转移话题，“怎么才醒？”
“我……”
汽车行驶在山坡上，林风看着山底的小镇，谁会想到，在不久之前，那里还封印着一头恐怖的异兽？
“我好像做了个梦，”林风望着小镇说道，“很久很久之前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