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烽烟未尽暗潮生

王铭沉重的玄甲战靴踏过金穗城东三街破碎的青石板,每一步都溅起混合着血污与黑水的泥泞。-s?o,e¨o\.!i\n!f.o,

空气里那股刺鼻的腥甜恶臭与焚烧后的焦糊味交织,钻入鼻腔,直冲脑髓,

不断提醒着他此地的凶险与程雅所遭受的苦难。

街道两旁,倒塌的房屋如同巨兽的残骸,焦黑的断壁残垣在昏沉的天光下投下狰狞的阴影。

偶尔有受伤士兵压抑的呻吟或百姓低低的啜泣传来,更添几分压抑的死寂。

“大帅!就在前面!”

引路的玄甲卫小校声音嘶哑,指向不远处被临时用破门板、断裂房梁和染血的麻袋围起来的一块区域。

那里,几面残破的玄甲军旗斜插在地,如同不屈的脊梁。

空气中那股混合着药味、血腥与井中毒水腐败气息的味道,正是从那片区域最浓郁地散发出来。

王铭的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铁手狠狠攥住,几乎停止了跳动。

他猛地加快脚步,玄色披风带起一阵疾风,撞开挡路的杂物,

冲进了那片临时搭建的、充满绝望气息的“医区”。

目光如电,瞬间锁定了门板上那个熟悉却又无比陌生的身影。

程雅。

那个总是带着明艳笑容,喜欢穿着利落劲装,

腰间佩着柳叶刀,梦想着仗剑天涯的侠女,

此刻如同被狂风骤雨摧折的娇花,无声无息地躺着。

她的脸,苍白得如同最上等的宣纸,没有一丝血色,嘴唇泛着令人心悸的深紫。

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的呼吸,每一次都牵动着王铭紧绷的神经。

最刺目的,是左肩锁骨下方,那支深深没入的乌黑弩箭!

箭杆周围的皮肉呈现出诡异的青黑色,肿胀发亮,

丝丝缕缕的黑线正如同活物般,沿着她白皙的脖颈和手臂的血管,

向着心口和头颅的方向缓慢而恶毒地蔓延!

“程雅!”

王铭的声音嘶哑破裂,带着一种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他几步抢到近前,沉重的玄甲战靴重重踏在泥泞的地面上,溅起污浊的水花。

半跪着的陆仙闻声猛地抬起头,那双总是冷静自持的眸子此刻布满了血丝,

盛满了深不见底的恐惧、疲惫和看到依靠时瞬间涌起的巨大委屈。

她嘴唇翕动,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一声压抑的哽咽,更多的泪水无声滑落。

王铭的目光死死钉在那支毒箭和蔓延的黑线上,

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瞬间席卷全身,几乎要将他的血液都冻结!

他猛地看向陆仙,声音如同砂纸摩擦:

“情况如何?!”

“毒…毒太烈了!”

陆仙的声音带着极力压抑的哭腔和绝望,

“‘九转还魂丹’吊住了最后一丝心脉…银针锁穴,

…解毒汤灌了两次…只能…只能延缓毒气攻心的速度…这黑线…”

她颤抖的手指轻轻触碰程雅脖颈上那蔓延的黑色脉络,

“…还在扩散…张云姐姐的‘九转还魂丹’…也只能争取时间…”

王铭的眼神瞬间变得如同万载寒冰,锐利得能刺穿人心。

他强迫自己压下那几乎要焚毁理智的狂暴怒火和蚀骨的心痛,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

他俯下身,不顾玄甲的冰冷沉重,小心翼翼地避开伤口,仔细查看程雅肩头的箭伤和蔓延的毒痕。

那腥甜中带着腐败的气息更加清晰,刺激着他的神经。

“箭头上有倒刺,淬了混合剧毒,见血封喉,

且能随血蔓延,侵蚀心脉脑髓…这是‘毒牙’惯用的‘蚀心腐骨散’!”

王铭的声音低沉而冰冷,每一个字都带着刻骨的杀意。

他作为穿越者,博览群书,对古代毒物知识远超常人,

更曾在与“毒牙”的多次交锋中缴获过他们的毒经!

“此毒霸道,单靠内力和普通解毒汤药,只能延缓,无法根除!

必须立刻拔箭清创,阻断毒源,再寻真正的解药或…或行非常之法!”

“拔箭?!”

旁边的老医官闻言,脸色大变,慌忙道:

“大帅!万万不可啊!箭头有倒刺,嵌入骨肉!

强行拔除,创口崩裂,毒血狂涌,夫人…夫人立时便有性命之忧!

这毒气蔓延之势,拔箭只会加速毒发啊!”

陆仙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看向王铭的眼神充满了挣扎和恐惧。?精-武+晓*说¨网\ ·追!嶵′欣_章*劫,

拔箭是饮鸩止渴?可不拔,程雅只能眼睁睁看着毒气一点点吞噬生命!

“我知道风险!”

王铭猛地抬头,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光芒,

“但拖下去,毒入心脉,神仙难救!必须搏一线生机!”

他目光转向陆仙,语气斩钉截铁:

“仙儿!准备最烈的烧酒!最锋利的匕首!沸水煮过的干净布巾!

还有…找!立刻去找城中所有能找到的活鸡、活兔,或者…人!要健康的!快!”

“活物?人?”

陆仙一愣,随即瞬间明白了王铭的意图,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但更多的是巨大的担忧和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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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你…你要用那个‘换血’之法?!

那…那只是古籍残篇中的臆想!凶险万分!

稍有不慎,两人皆亡啊!”

“顾不了那么多了!”

王铭低吼,眼中是孤注一掷的疯狂,

“张云的‘九转还魂丹’给了我们时间!

这是唯一可能救她的路!去找!同时,立刻拔箭清创!我来!”

他最后三个字,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和一种近乎悲壮的担当。

周围的医官和士兵,都被王铭这惊世骇俗的决定和话语震住了。

换血?这简直是闻所未闻的鬼神之术!

“按大帅说的做!”

陆仙猛地一咬牙,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决绝光芒。

她相信王铭!

这个从皇家林园小农官一路创造无数奇迹的男人!

他的奇思妙想曾无数次拯救危局!

此刻,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她也必须抓住!

“立刻去办!全城搜寻符合大帅要求的活物和健康之人!快!”

命令被迅速传达下去。

陆仙则亲自飞快地准备着拔箭所需的物品。

她将一坛最烈的烧酒倒在王铭摊开的手掌上,刺鼻的酒气弥漫开来。

王铭用酒反复搓洗双手,直至皮肤发红,又接过陆仙递来的、在沸水中煮得滚烫的匕首。

“按住她!”

王铭的声音沉静得可怕,仿佛所有的情绪都被压缩到了冰点之下。

他半跪在程雅身侧,玄甲上的冰冷触碰到程雅滚烫的肌肤。

两名强壮的玄甲卫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固定住程雅的双肩和身体。

陆仙则用颤抖却坚定的手,死死按住程雅靠近伤口的部位。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空气凝固得如同铅块。

王铭深吸一口气,目光锐利如刀,锁定了那支乌黑的毒箭。

他左手用一块煮沸过的厚布巾紧紧压住箭杆周围的皮肤,右手紧握匕首,锋刃在昏沉的光线下闪过一道冰冷的寒芒。

没有犹豫!

嗤——!

匕首精准地沿着箭杆边缘,极其快速地划开肿胀发黑的皮肉!

动作快如闪电,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稳定!

“呃…”

昏迷中的程雅发出一声极其微弱的痛哼,身体本能地抽搐了一下。

黑色的、粘稠如墨、散发着浓烈腥臭的毒血,

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瞬间从创口处狂涌而出!

那颜色和气味,令人作呕!

王铭眼神没有丝毫波动,仿佛感受不到那污血的喷溅。

他左手死死压住伤口周围的血管,减缓血流速度,

右手则闪电般探出,精准地用特制的铁钳夹住了箭杆尾部的倒钩!

他的动作没有丝毫拖泥带水,手腕猛地一拧、一拔!

噗嗤!

伴随着一声令人牙酸的、血肉被撕裂的闷响,

那支带着倒刺、沾染着粘稠黑血的乌黑弩箭,被王铭硬生生拔了出来!

箭头上甚至还带着一小块被撕裂的、发黑的皮肉!

一股更加汹涌的黑血如同小型的喷泉,从创口中喷涌而出!

“止血散!快!”

王铭厉喝,声音依旧稳定得可怕。

旁边的医官早已准备好,颤抖着手将大把散发着浓烈药味的白色粉末,狠狠按在程雅肩头那狰狞的血洞上!

粉末瞬间被黑血浸透,但药力似乎起了作用,汹涌的血流终于开始减缓。

陆仙立刻用煮沸过的布巾,沾着烈酒,

飞快而仔细地擦拭着伤口周围不断渗出的黑血和污物。

每一次擦拭,都伴随着程雅身体无意识的抽搐和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呻吟。/二^8,墈?书.惘¢ \追,最.歆¢章?踕?

王铭死死盯着创口,看着那翻卷的、边缘呈现青黑色的皮肉,

看着那依旧在丝丝缕缕渗出的黑血,眉头紧锁。

毒,已经深入肌理!

拔箭只是第一步,清创远未结束!

“刀!”王铭再次伸手。

陆仙将另一把更小巧、更锋利的柳叶形薄刃递到他手中,

刀刃在火光下闪

烁着森冷的光泽。

王铭没有丝毫迟疑,刀尖精准地探入创口边缘发黑、坏死的皮肉处!

他要剜掉那些被剧毒彻底侵蚀、无可救药的组织!

嗤…嗤…

细微的切割声在死寂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清晰。

每一刀下去,都带起一小片发黑、坏死的皮肉。

黑血不断渗出,被陆仙和医官用布巾迅速吸走。

王铭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顺着坚毅的下颌线滑落,滴落在冰冷的玄甲上。

他的眼神专注得可怕,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眼前这方寸之地,只剩下如何从死神手中夺回挚爱的信念在支撑。

时间,在血腥与药味的弥漫中,在众人屏息的注视下,一分一秒地艰难流逝。

程雅肩头那恐怖的创口,在王铭精准而冷酷的刀锋下,

终于渐渐显露出相对健康的、鲜红色的肌肉组织。

虽然依旧有淡淡的黑气萦绕,但蔓延的黑色脉络,似乎…真的停止了扩散的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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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线…好像…稳住了!”

一个一直紧张观察程雅脖颈的医官,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和一丝狂喜,低声叫道。

陆仙猛地看向程雅的脖颈和手臂,那蔓延的黑线,

虽然依旧狰狞,但确实不再向前延伸!

她紧绷到极致的神经猛地一松,眼前一阵发黑,几乎要晕厥过去,全靠一股意志死死支撑。

王铭长长地、无声地吐出一口浊气,握着柳叶刀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

他小心翼翼地将最后一点可疑的坏死组织剔除,

看着创口深处那缓慢渗出的、颜色终于不再是纯黑的血液,

眼中那疯狂决绝的光芒才稍稍褪去一丝,取而代之的是更深沉的疲惫和依旧浓得化不开的忧虑。

拔箭清创,暂时保住了程雅的性命,延缓了剧毒攻心。

但这只是第一步!那深入血液骨髓的“蚀心腐骨散”之毒,

依旧在缓慢地侵蚀着她的生机!

张云的“九转还魂丹”药力终会耗尽,银针锁穴,也无法持久!

“血源!找到没有?!”

王铭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双眼如同饥饿的猛虎,扫向负责此事的玄甲卫校尉,声音嘶哑而急迫。

***

金穗城,

夜幕如同巨大的黑色幕布,缓缓笼罩了这座伤痕累累的孤城。

白日里震天的喊杀与浓烟虽已散去,

但空气中弥漫的硝烟、血腥与那股若有若无的井水恶臭,却如同不散的阴魂,缠绕在每一个角落。

东三街“惠民井”区域的紧张救治仍在持续。

火把噼啪燃烧着,将这片临时医区照得忽明忽暗,人影在火光下晃动,气氛压抑而沉重。

王铭的命令如同最严厉的军令,迅速传遍了残存的城区。

士兵们挨家挨户地搜寻健康的活鸡活兔,甚至开始筛选身强力壮、没有受伤的士兵和自愿的百姓。

对于“换血”这种闻所未闻、近乎鬼神之术的要求,恐惧在所难免。

但当得知是为了救靖国公夫人,那位为了保护小药童而身中毒箭的女侠时,

许多士兵和青壮百姓在短暂的犹豫后,眼中都燃起了决然的光芒。

“算我一个!”

一名手臂缠着绷带、脸上带着刀疤的老兵挤出人群,声音洪亮,

“夫人为救娃娃受伤,俺这条命当年也是国公爷从死人堆里捡回来的!

抽点血算个球!”

“还有我!我身体壮实得很!”

一个身材魁梧的铁匠学徒拍着胸膛喊道。

“我也行!夫人是好人!”

一个面黄肌瘦但眼神倔强的半大少年也挤了进来。

很快,一支由几十名名身体相对健壮、自愿报名的士兵和百姓组成的“血源”队伍被带到了临时医区外围。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紧张、好奇,但更多的是一种豁出去的悲壮。

王铭在陆仙的协助下,用煮沸过的清水反复净手,然后用烈酒擦拭。

他取出一根特制的、中空的银针——这是格物院根据他的描述,

用最纯净的银拉制而成,针尖极其锋锐,针身中空,连接着同样用沸水煮过、浸泡过烈酒的细长羊肠管。

另一头,则是一个小小的、打磨光滑的牛角漏斗。

这简陋得令人心颤的装置,便是王铭准备用来进行“输血”的工具。

在现代医学看来简陋至极,甚至危险重重,但在此刻,却是唯一的希望之光。

“我需要知道你们的血,是否与夫人相容。”

王铭的声音低沉而疲惫,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他走到第一名自愿者——那个刀

疤老兵面前,用银针极其快速地在他指腹刺了一下,

挤出一滴鲜血,滴在一个盛着少量清水的白瓷碗里。

接着,他同样刺破了程雅的一根手指,将一滴颜色明显暗沉、带着不祥气息的血液也滴入碗中。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着那碗清水。

两滴血液在水中缓缓散开…然后,如同相互排斥的磁石,泾渭分明,丝毫没有融合的迹象!

“不行!”

王铭眉头紧锁,声音低沉。

老兵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随即释然:

“没事!大帅!换下一个!”

第二个,铁匠学徒的血…依旧排斥!

第三个…排斥!

第四个…排斥!

一连试了七八个人,碗中的两滴血始终如同水火不容,无法相融!

每一次排斥的结果,都像一盆冷水浇在众人心头。

希望的光芒在一点点黯淡。

陆仙的脸色越来越白,握着程雅冰凉的手,指尖冰凉。

难道…天意如此?

王铭的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眼中的血丝更密。

他强迫自己冷静,走向下一个自愿者——那个面黄肌瘦、但眼神倔强的半大少年。

银针刺破少年粗糙的手指,一滴鲜红的血液滴入碗中。

王铭再次刺破程雅的手指,一滴暗红的血珠落下。

两滴血液在水中缓缓靠近…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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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在所有人几乎绝望的目光注视下,那两滴血液的边缘,

竟然…极其缓慢地、如同羞涩般,开始有了融合的迹象!

虽然融合得并不迅速,也不完全,但确确实实,不再是泾渭分明!

“成了!有反应!”

一名眼尖的医官失声叫了出来,声音带着狂喜的颤抖!

“有希望了!”

周围的士兵和百姓也瞬间骚动起来,眼中重新燃起了光芒!

王铭猛地抬头,死死盯住那个有些不知所措的少年,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

“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石头…”

少年被王铭的目光看得有些发怵,怯生生地回答。

“好!石头!就是你了!”

王铭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他迅速安排:

“准备地方!陆仙,你亲自施针,护住程雅心脉!

其他人,准备烈酒、干净布巾!

石头,躺下!可能会有些疼,忍着点!”

临时用门板搭起两张简易的“床”。

程雅被小心地安置在一边。石头则有些紧张地躺在另一边。

火把的光映照着两张截然不同的脸庞——一张苍白如雪,生机微弱;

一张虽然瘦弱,却充满了年轻的生命力。

陆仙深吸一口气,指尖捻起数根银针,神情凝重专注,再次刺入程雅心口周围的大穴,竭力护住那微弱的心跳。

王铭则走到石头身边,拿起那根中空的银针和羊肠管。

他先用烈酒反复擦拭石头手臂内侧一处相对粗壮的血管区域,然后用手指用力按压,使血管鼓起。

他的动作稳定而精准,但额角的汗珠却暴露了他内心的巨大压力。

“别怕,放松。”

王铭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石头咬了咬牙,用力点头,闭上了眼睛。

嗤!

银针极其精准地刺入了石头手臂的血管!

少年身体猛地一颤,闷哼一声,却没有挣扎。

暗红的血液立刻顺着中空的针管涌入羊肠管!

王铭动作毫不停顿,迅速将羊肠管的另一端,

连接到刺入程雅手臂另一处血管的银针接口上!

一个极其简陋、充满未知凶险的体外循环通路,就此建立!

石头鲜红的、充满活力的血液,开始顺着羊肠管,极其缓慢地流入程雅那被剧毒侵蚀、生机黯淡的血管之中!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屏息凝神地看着那细细的羊肠管中缓慢流动的血液。

火把的光芒跳跃着,在每个人脸上投下明暗不定的阴影。

时间,在无声的等待和巨大的期望与恐惧中,缓慢地流淌。

每一分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

王铭紧紧握着程雅另一只冰凉的手,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脸庞和脖颈处的黑色脉络。

陆仙的额头的汗水浸湿了鬓角。

石头则咬着牙,忍受着失血带来的阵阵眩晕感。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只是一瞬,又仿佛过了万年。

陆仙突然发出一声压抑的惊呼:

“铭哥哥!你看!黑线!黑线在褪!”

王铭猛地低头!

只见程雅脖颈和手臂上那些如同蛛网般蔓延的、狰狞的青黑色脉络,

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变淡了!

虽然依旧存在,但那股令人心悸的深黑色泽,正在消退!

而她原本死灰般的脸色,似乎也隐隐透出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生气!

“有效!真的有效!”

旁边的医官激动得老泪纵横。

王铭紧绷到极致的身体猛地一松,一股巨大的疲惫和劫后余生般的狂喜瞬间涌上心头,几乎让他站立不稳。

他紧紧握住程雅的手,感觉到那冰凉的手指,似乎…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暖意?

“石头!坚持住!你是好样的!”

王铭看向脸色已经开始发白的少年,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和感激。

然而,就在这希望初现的时刻!

“报——!!!”

一名浑身浴血、头盔都歪斜的玄甲卫斥候,如同旋风般冲进医区,声音带着惊惶和急迫:

“禀大帅!夫人!西门急报!

申屠悍老贼主力虽退,但其麾下大将‘铁壁’申屠刚,率数万前军精锐并未撤离!

他们依托填平的陷坑和残存工事,已将金穗城西、北两面围得水泄不通!

正在伐木立寨,深挖壕沟,摆出长期围困的架势!

更有…更有斥候发现,敌军阵前竖起了数十根高杆…

上面…上面吊着的是之前被俘的我军斥候和城内趁乱试图出城求援的百姓!

还有…还有我军战死将士的…的残躯!申屠刚放出话来…要…要将金穗城…困成死地!

为…为申屠烈报仇雪恨!鸡犬不留!”

斥候的声音如同寒冬的冰锥,瞬间刺破了医区内刚刚升起的一丝暖意。

刚刚因程雅毒线消退而稍缓的气氛,骤然降至冰点!

,!

围城!

而且是带着无尽恨意和虐杀示威的长期围困!

王铭眼中的疲惫瞬间被更加凛冽的寒光取代。

他缓缓站起身,玄甲上的血迹在火光下显得格外暗沉。

他轻轻松开程雅的手,将她交给陆仙,目光投向西门的方向,

仿佛穿透了重重夜幕和城墙,看到了那吊在高杆上的惨烈景象。

“申屠刚…”

王铭的声音低沉而平静,却蕴含着比怒涛更加可怕的杀意风暴,

“想困死我们?为申屠烈报仇?”

他猛地转身,玄色披风在夜风中猎猎作响,

目光扫过医区内所有将士和百姓,最终落在依旧在缓慢流淌着救命血液的羊肠管上,

落在程雅苍白却似乎有了一丝生气的脸庞上,落在那个咬牙坚持的少年石头身上。

“告诉申屠刚!”

王铭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在沉寂的孤城夜空,带着一种睥睨天下的决绝与不屈:

“金穗城,还在!”

“我王铭,还在!”

“想啃下这块骨头?让他掂量掂量自己的牙口够不够硬!”

“传令全城!固守待援!清理水源,收集余粮!救治伤员!肃清城内‘毒牙’余孽!

凡有趁乱造谣、图谋不轨者,立斩不赦!”

“本公倒要看看,是他申屠刚的围困快,还是我大华援军的马蹄快!

看看是他想报仇的心急,还是我王铭…要将他碎尸万段的心更急!”

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寒流,以王铭为中心席卷开来。

医区的火焰被这股气势压得猛地一暗,随即又倔强地重新燃起,

映照着每一张疲惫却重新燃起战意的脸庞......

喜欢重生异界之我是小农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