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蛇蝎心肠假千金VS不学无术真状元36
“祖父,祖母,孙儿……孙儿想尽快与云家洛曦姑娘定亲。”他声音微紧,明显有些紧张,“院试已过,孙儿侥幸得中,未曾懈怠。明年春闱,孙儿必当全力以赴,争那杏榜题名。但……但孙儿想先与云姑娘定下名分,求祖父祖母成全!”
老太傅与老夫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了然。
老夫人眼底带着笑意,语气却故意慢悠悠的:“哦?这般急切?可是怕那云家丫头被人抢了去?我瞧着,上门提亲的媒人可快把她家门槛踏平了。”
钟离珏耳根一红,却梗着脖子:“孙儿……孙儿只是觉得,既已立下约定,如今也算略有小成,当有所表示,以示诚意。且定了亲,孙儿前往京城备考,心中亦能更安稳些。”
最重要的是,定了亲,他就能名正言顺地让她等他,别人也不能再觊觎。
老太傅哼了一声,上下扫了孙子一眼:“你倒是会算计。罢了,云家那丫头,聪慧明理,是个好的。你既有此心,我便豁出这张老脸,去与你云伯父云伯母说道说道。”
钟离珏大喜过望,又是一揖到底:“多谢祖父!多谢祖母!”
两日后,钟离老太傅亲自带着重礼上门提亲,态度恳切,给足了云家面子。
云青山和赵于莺虽不舍女儿早早定下,但见钟离珏少年英才,前程似锦,对女儿又是一片赤诚,老太傅亲自出面,足见重视,便也应下了这桩婚事。
订婚宴办得并不张扬,只两家人聚在一起吃了顿饭,换了庚帖,下了定礼。
钟离珏只觉得脚下发飘,仿佛踩在云端,周遭的一切都镀上了一层不真实的光晕。
他下意识地摩挲着袖中那份刚刚交换的定亲信物,唇角那抹笑意无论如何也压制不住,几乎要咧到耳根,眼神亮得惊人,时不时便飘向身旁的云洛曦。
云洛曦倒是依旧从容,只是在那炽热得几乎要实质化的目光注视下,耳尖也难免染上些许不易察觉的薄红。
她侧过头,瞪了钟离珏一眼。
两人寻了处僻静的廊下站着,晚风带着凉意,吹散了席间的喧嚣,也吹得人心头微颤。
“云姑娘……”钟离珏开口,声音因激动而更显沙哑,“我……我真的很高兴。”
云洛曦歪了歪头,“看出来了。”
钟离珏嘿嘿笑着,那笑声因处在变声期末尾,带着点不甚圆润的沙哑和偶尔不受控制的粗嘎,在静谧的廊下显得格外突兀。
他自己浑然未觉,依旧沉浸在巨大的喜悦里,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云洛曦,还想再说些什么表露心迹的话。
看他这呆瓜样,云洛曦突然很想逗他。
她似嫌弃般微蹙起眉,抬手用指尖轻轻揉了揉耳朵,“别笑了,声音难听。”
“……”钟离珏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他下意识地抿紧了唇,喉结紧张地滚动了一下。
“是有点难听,大家都这么说,你等等,我调整一下,咳咳……”他连忙清了清嗓子。
只是正处变声期得少年,无论怎么调整,都是一副公鸭嗓,他急得快哭了。
云洛曦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这副手足无措的模样,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
他眼巴巴地望着她,像是做错了事的大型犬,想说话又不敢,只能用眼神无声地传递着歉意和讨好。
廊下一时静默,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你想说什么?”
钟离珏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又连忙摆手,示意自己声音难听,怕吵到她,惹她不快。
云洛曦眉梢微挑,向前逼近了一小步,仰头看着他:“若是我说不想听你说话,你是不是打算从此在我面前就当个哑巴?”
钟离珏犹豫了一下,还是诚实地、重重地点了点头。在他心里,她的喜恶就是最高指令,哪怕让他立刻闭嘴一辈子,他大概也会忍着。
“那我若叫你说话呢?”云洛曦又问,语气里带上了一点玩味,“你是不是立刻就会照做?”
钟离珏这次用力点头,没有任何犹豫。
云洛曦不再说话了,只是用那双琥珀色眸子瞧着他,唇角含着一丝似笑非笑的弧度,像是在等待什么。
钟离珏与她目光相接,先是茫然,随即像是忽然福至心灵,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几乎是立刻开口,声音依旧带着少年变声期特有的沙哑,“云姑娘,你让我说我就说,你不让我说我就不说!我都听你的!”
这话说得又快又急,像是生怕晚上一秒就会让她误会。
云洛曦看着他这副恨不得把一颗心掏出来捧给她看的模样,终于忍不住轻笑出声。
那笑声极轻,却像春风拂过冰面,瞬间融化了方才那点故作严肃的气氛。
她抬手,指尖轻轻点了点他的胸口,语气慵懒,带着几分调侃:“钟离珏,你怎么这么听话?我让你说就说,让你停就停,半点脾气都没有。你的自尊呢?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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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指尖隔着衣料,仿佛带着微弱的电流,点得钟离珏心口发麻,整个人都僵住了。他低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娇颜,看着她眼中流转的、仿佛能洞察人心的微光,只觉得所有的血液都在往头顶涌,脸颊烫得惊人。
然而,面对她近乎刁难的问题,他却没有丝毫犹豫和窘迫。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灼灼地迎上她的视线,那双总是明亮飞扬的眼睛里,此刻盛满了近乎虔诚的认真和炽热。
“因为是你啊。”
“只有你。”
“我自尊心很强的,只是在你面前不需要。”他声音沙哑,却字句清晰。
“你笑一笑,我便觉得晴空万里,日月同辉;你蹙一蹙眉,我便觉得心头压了巨石,喘不过气。你让我往东,我绝不会往西,不是因为我没有脾气、没有自尊,而是因为……”
他顿了顿,声音愈发低沉,,“那所谓的自尊和脾气,与让你开心比起来,一文不值。”
“只要能让你多看我一眼,多对我笑一笑,别说只是听话,便是让我立刻去杀人,我也心甘情愿,绝不犹豫。”
廊下的风似乎都静止了,只有少年真挚滚烫的话语在轻轻回荡,敲击着人的耳膜,也敲击着心弦。
云洛曦看着他,看着他因激动而泛红的眼眶,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浓烈爱意,心脏仿佛被这过于直白炽热的情感烫了一下。
她沉默了片刻,别开视线,语气依旧带着点惯有的骄矜,“……傻气。”
虽是嫌弃的话语,但那微微上扬的唇角,却落入了钟离珏眼里。
他傻乎乎地笑着,用力点头:“嗯!我傻!云姑娘说得对!”
只要她高兴,说他是什么他都认。
云洛曦瞥见他这副模样,终于彻底破功,无奈地摇了摇头,唇角弯起的弧度却再也压不下去了。
真是个……傻子。
“瞧你这点出息。不过是定亲,就开心成这样,若是日后真金榜题名,打马游街,你还不得当场晕过去?”
“晕了也得醒过来,不然怎么看见云姑娘为我骄傲的样子?”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却更加认真:“而且……这不是‘不过是定亲’。这是我盼了很久,才求来的。”
“油嘴滑舌。平日里夫子教的圣贤书,都读到哪儿去了?就学会这些?”
“圣贤书教我明理修身处世,可如何待云姑娘好,是我无师自通,发自肺腑,用不着学。”
她忽然抬起手,不是戳额头,而是用指尖轻轻拂过他因紧张而微微抿起的唇角,动作快得像错觉。
“傻气是挺傻气的。”她语气依旧带着点嫌弃,眼底的笑意却终于漫了上来,如同春水破冰,潋滟生光,“不过,话倒是挺合我心意的。”
“低头。”她命令道。
钟离珏还没从震惊回过神来,便乖乖听话低头。
云洛曦看着他这副呆愣愣、仿佛神魂离体的模样,忽然踮起脚尖,极快极轻地在他微抿的唇上啄了一下。
触感温软,带着她身上特有的清雅香气,一掠而过。
“!”
钟离珏整个人如同被一道天雷直直劈中天灵盖!
脑子里“轰”的一声巨响,所有思绪瞬间被炸得灰飞烟灭,眼前甚至出现了片刻的白茫!
他眼睛瞪圆,身体僵硬得像块石头,连呼吸都仿佛暂停了。
刚刚发生了什么?
云姑娘她……她是不是亲他了?
这不是在做梦吧?!
巨大的、不真实的狂喜和极致的眩晕感如同海啸般席卷了他,让他手脚发软,头晕目眩。
下一刻,在理智回笼之前,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了反应——
他猛地向后踉跄一步,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烫到,随即转身,同手同脚、跌跌撞撞地就跑!
脚步快得几乎带起一阵风,活像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赶,眨眼就消失在了廊道尽头。
云洛曦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反应弄得一怔,看着他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忍不住笑出声来。
然而,笑声还未落下,那阵熟悉的脚步声又急促地响了起来,而且越来越近。
只见钟离珏去而复返,一阵风似的冲回到她面前,停下脚步时还因为跑得太急而微微喘着气,脸颊红得不像话。
闪亮的黑眸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狂喜、以及一种生怕刚才只是幻觉的恐慌,声音都变了调,“刚才……刚才……我是不是……是不是在做梦?!你……你是不是……是不是……”
他“是不是”了半天,后面那个词怎么也问不出口,只是急切地、眼巴巴地望着她,紧张得手指都在发抖。
云洛曦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是啊,你就是做——”
“梦”字还没说出口,他突然伸出手,轻轻捧住了她的脸颊。
他的掌心滚烫,带着微湿的汗意,动作却极其轻柔,仿佛捧着世间最珍贵的易碎品。
在云洛曦略带讶然的目光注视下,他低下头,精准地、带着些许笨拙却无比郑重地,吻上了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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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再是方才那蜻蜓点水的一下。而是真真切切、温软相贴的触碰。
带着少年孤注一掷的勇气、积攒了数年的倾慕、和那几乎要将他焚烧殆尽的爱意。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廊下的风温柔拂过,裹挟着沙哑却异常清晰声音,带着一种傻气又无比认真的确认:
“不是做梦。”
“你…吻我了。”
“是甜的。”
定亲半月后,钟离珏便拜别祖父祖母和云家人,带着夫子和护卫,踏上了前往京城的路途。
马车驶出城门时,他忍不住频频回首,望向云家的方向。
“洛洛……”
默念这个名字,心中像冒甜水似的,又甜又涨,还带着一丝离别的酸涩。他攥紧了腰间那枚她亲手绣的荷包,仿佛还能感受到她指尖残留的温度。
洛洛,等我。待我金榜题名,定以最风光之礼,迎你过门。
马车辚辚,载着少年的雄心与相思,驶向遥远的京城,也驶向未知的挑战。
云洛曦的生活并未因定亲和钟离珏的离开而有太大改变。
这几年她手下已培养出几名精明能干的心腹,分别掌管着“云记”不同领域的生意,运作日益成熟。
这日,她召来最为沉稳可靠的心腹刘川,把自己打算要做的事交给他。
“东家想要开粮行?”
云洛曦点点头,“我已经安排好,那新盘下来的铺子就是‘景泰粮行’,我把它交由你打理。”
空间里的粮食早已堆积如山,她早就想找个机会卖出去,这三年,她陆续买下五人培养,无论是能力还是对她的忠诚度都能独当一面。
云墨成长速度不会太快,云家如今也不适合扩大商业版图,特别是粮行,自古便是关乎国计民生的要业,云洛曦深知其中利害。
云家根基尚浅,虽有“云记”的积累和一些人脉,但若贸然涉足此等敏感行业,无异于稚子怀金行于闹市。
她将云家护得很好,生意做得再大,也多是集中在“吃食”、“杂货”这些看似寻常却能赚得盆满钵满的领域,并未过分触碰那些真正权贵阶层的核心利益。
但粮行不同,这是命脉。
因此,她决定将“景泰粮行”独立于“云记”之外,启用完全由自己培养、背景干净、且与云家明面上无甚瓜葛的心腹刘川来打理。
“刘川,”云洛曦郑重嘱咐,“‘景泰粮行’交予你,并非寻常生意。粮乃民之本,亦易招祸端。你需小心谨慎。”
刘川从第一次见云洛曦,便深知这位东家小姐的手段与远见,更感念其知遇之恩,当即肃容道:“东家放心,刘川明白其中轻重。必兢兢业业,守好‘景泰’,绝不辜负东家信任!”
“很好。初始粮源我已安排妥当,你只管放手去做。记住,我们的首要目的并非暴利,而是站稳脚跟,建立信誉,打通渠道。”云洛曦颔首,又细细交代了些注意事项。
安排完粮行之事,云洛曦又将目光投向了另一项利润更丰厚的产业——酿酒。
她把另外两名心腹叫来,把酿酒的方子交给他们,两人脸上的激动稍纵即逝,郑重保证道:“请东家担心,我们保证必不负厚望。”
就在云洛曦有条不紊地拓展她的商业版图时,京城,春闱之期渐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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