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兽谱柳元西

第886章 演武断案结 天家凉薄叹

Chapter 886: the mock trial Concludes the Case, and one sighs at the heartlessness of the royal family.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三皇子武承涣身为天潢贵胄,不思辅弼朝堂、泽被黎庶,反与江湖宵小沆瀣一气,构陷忠良,妄图动摇国本。其行径悖逆伦常,罪无可赦。着即褫夺皇子尊位,贬为庶人,逐出宗室,永不得再入皇籍。

谋士崔伯渊助纣为虐,谋逆作乱,即刻收押玄狱,待三司严审后再行定罪。其余涉案人等,着太子牵头,会同三司衙门,彻查到底,毋使一人漏网。

竟陵李枫麟,虽受胁迫参与诬告太子少傅,然其幡然悔悟,主动认罪,如实供述实情,使真相大白于天下。念其情非得已,且有功于查明真相,特从轻发落。着其即刻返回竟陵郡,闭门思过,好生料理家业,不得再涉足朝堂纷争。若再有不轨之举,定当严惩不贷。

钦此!

从?尖细嗓音落定最后一字,演武场瞬间死寂,落针可闻。群臣面面相觑,冷汗涔涔,自后颈渗入官服——武皇竟似开了“天眼”,对场中隐秘洞悉无遗。

更令人骇然的是,武皇陛下对三皇子武承涣的惩处,堪称雷霆震怒:即刻褫夺皇子尊位,贬为庶民,永世逐出皇族宗籍,甚至往后恐还将被勒令易姓。

这般铁腕,既彰显天家威严不可僭越,更令在场众人真切体悟:圣心难测,帝王早已对这场暗流涌动的纷争洞若观火。

二皇子武承铫与四皇子武承枵目光交汇,眼底得意几乎破眶而出。二人心照不宣,垂眸敛去神色,袖中拳头却因幸灾乐祸而微微震颤——权力角逐之中,对手每陨落一人,便意味着离皇位更近一步。

此刻若有人开口求情,无异于自曝软肋,引火烧身。

太子武承煜面色沉郁,一把将心腹太监从?拽入廊下暗影。他望着远处被侍卫架住、形容狼狈的三皇子,喉结重重滚动:“从公公,圣裁已下,本殿岂敢违逆?但三弟骤然沦为庶民,往后生计……”话未及完,眼底已翻涌痛色,“还望公公在父皇面前稍作转圜,好歹为他留一处容身之所。”他褪去会审时的威严,这位储君的焦灼与不忍,倒似寻常人家护佑手足的兄长。

从?俯身一揖,喟然长叹:“太子殿下,陛下早已料定您会求情。”语气中满是惋惜,“武承涣犯下的罪孽,远非明面上那般简单。有些罪责,非陛下不察,实则在静待时机。此番陛下从轻发落,已是念及血脉亲情。若等到真相尽露、民愤滔天、群臣共讨之日……”太监目光沉沉,“恐怕他连性命都未必能保!!”

“这……”武承煜还欲再言。

从?抬手打断:“陛下命咱家给您带句话——‘太子,储君之位非菩萨道场。若心怀妇人之仁,今日能怜悯三弟,他日便会纵容权臣、滋生祸患。须知断腕方可存身,雷霆手段,方显帝王本色’。这是陛下原话,您务必牢记。”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话又说回,若武承涣真心悔过,安分守己,陛下又岂会不给他一条生路?!”

另一侧,三皇子武承涣挣脱侍卫束缚,显然刚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他“扑通”跪倒在地,连连磕头:“父皇,儿臣冤枉!这是他们暗中勾结,故意陷害儿臣!儿臣对父皇忠心耿耿,绝不敢行大逆不道之事!儿臣要见驾,要见驾……”

纵使他这般呼天抢地,现场却无一人敢违抗圣命。场外百姓不明就里,已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卖炊饼的老汉将木勺重重磕在案板上,叹道:“哎……真是世事无常!昨日还是高高在上的皇子,今日便沦为庶民,这般落差,谁能料到……”

茶摊老板娘压低嗓音,附耳说道:“若不是犯下谋逆这等滔天大罪,触怒龙颜,圣上又怎会如此狠心决绝!”

话音未落,旁侧一位书生模样的人嗤笑一声:“皇家之事,终究是龙争虎斗,尔虞我诈罢了。到头来,受苦受难的还是我们这些平头百姓。”

人群之中,一名灰衣汉子踉跄着撞上糖葫芦摊,红彤彤的山楂滚落满地。他慌忙俯身捡拾时,袖中不慎掉出半块刻有玄铁令的腰牌。

眼尖的绸缎庄伙计瞥见,刚要开口询问,灰衣人已迅速将腰牌揣回怀中,神色慌张地挤出人群。有好事者追出两步,却见他拐进巷子后便没了踪影,再难寻觅。

武承涣喉间腥甜翻涌,嘶哑的哭嚎渐渐化作破碎的呜咽。他狼狈跌坐在尘埃里,十指深深抠进泥土,似要将满心不甘与愤懑嵌入大地。

“大哥……”他猛然扑向武承煜,衣摆在地面拖出屈辱的褶皱,“不,太子殿下!臣弟愿剖心沥血为您效命,只求殿下念在手足之情,救救臣弟……”话音戛然而止,剧烈的咳嗽袭来,咳出的血沫溅落在太子玄色靴面上,洇开点点猩红,触目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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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武承煜不为所动,他又转向武承零,双目含悲,宛若泣血杜鹃:“五妹!幼时你跌落荷塘,是三哥纵身跃入水中将你救起;你生辰想要赤山玉盏,是三哥冒雨奔波,四处求告才为你寻来……”他膝行几步,发髻散乱如风中败絮,“父皇素来最疼于你,只要你肯为三哥开口求情……”尾音消散在空气里,只余破碎的抽噎在空旷的演武场中回荡,满是凄凉。

武承零朱唇微启,一句“三哥”刚出口,却见武承煜的手掌颤抖着抬起,似要阻挡她接下来的话语。他复杂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决绝,缓缓摇了摇头——那动作,像是在与往昔的手足情谊做最后的诀别,又似不愿妹妹卷入这滔天祸事,落得万劫不复。

随即,他对着一旁的侍卫轻轻颔首,示意将三弟带走。

当侍卫的铁手扣上武承涣的臂膀时,他忽然仰头大笑,笑声尖锐刺耳,撕裂了演武场的死寂。“哈哈哈哈!”那笑声里满是癫狂与悲凉,“世人皆道帝王家薄情寡义,今日我才算真正见识!”

他猩红的双眼死死盯住人群中神色淡然的武承铫,厉声道:“二哥,你以为扳倒我,你便能全身而退?别忘了,我们早已是一条船上的人,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说着,他又将森冷的目光投向海宝儿,眼中翻涌着化不开的怨毒:“海宝儿,今日你暂且占优,又能如何?这朝堂如棋局,落子无悔却从无定数。且看他日,究竟鹿死谁手!”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齿缝中迸出,带着玉石俱焚的狠厉。

一腔孤戚付与空,再无半分指望。武承涣不再挣扎,任由侍卫拖拽着远去,只留下一地破碎的尊严,以及尚未了结的恩怨,在风中飘散。

特赋《演武场断案行》一首:

赤蕈蛊埋千重局,密函谋定半幅机。

血诏衔冤惊玉阙,金銮降旨震天扉。

一朝免冠龙章坠,永黜宗潢帝籍违。

最叹天家遗旧梦,权谋翻覆竟谁归?

正义虽迟,终不缺席。随着这场惊天大案尘埃落定,所有人心中的一块大石总算落地。可,所有又都知道,这看似平静的表象之下,不知还隐藏着多少新的阴谋与算计。

皇宫深处的权力斗争,从未真正停歇。新的故事,新的挑战,还等着武承煜、海宝儿等人去面对,去破局。

终了,武承煜脚步微顿,侧身靠近海宝儿,压低的嗓音中裹着几分焦虑与困惑:“少傅,父皇宣召仅点你一人觐见。如今‘绯雾案’线索全无,朝堂之上人心惶惶,他却泰然自若、缄口不言。这般反常态度,实在令人捉摸不透——不知父皇究竟在暗中筹谋何事?”

海宝儿无奈摇头,眸光深邃如渊:“正因如此,这才是我最为忧心之处。陛下圣心如海、天威难测,武承涣不过是他布下的一枚弃子,‘绯雾案’的关键,恐怕早已在他掌心翻覆掌控。今日当众定罪,既为震慑朝堂,又留有转圜余地——武承涣若安分守己,尚可苟全性命。而陛下独独召见我,表面是委以重任,实则是将我推至风口浪尖,让我成为明面上的‘执棋者’。可真正的杀招,却藏在层层迷雾深处,尚未显露。”

武承煜若有所思地点头,自然听出海宝儿话中的弦外之音——所谓“执棋者”,不过是替帝王试探人心的棋子;而这看似简单的“绯雾案”,实则是帝王抛出的诱饵,意在搅动朝堂风云,甄别群臣忠奸。

因此,这场权力博弈,远未到落幕之时!

武承煜神色凝重,沉声问:“那接下来,我们应当如何应对?”

海宝儿凝视着他,良久才露出一抹苦涩笑意:“番商请愿之事,牵一发而动全身,乃国之重务,你必须亲力亲为,妥善处置。至于其他事宜,须知知道得越多,反而越危险。如今你监国理政,唯有‘稳’字当头,将分内之事做到尽善尽美,才是重中之重。有些事,不必追问究竟;有些局,不必强行看透。”

海宝儿这番暗含玄机的话语,让武承煜一时难以参透其中深意。但出于对这位智囊的绝对信赖,他并未多问,只是微微颔首,旋即率领群臣往鸿胪寺方向而去,步履沉稳,肩负起储君的重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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