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5章 血战宫门
却说七公主李溟一枪挑开西华门残扉,白发在狂风暴雨中飘散如雪,玄色劲装早已被泥水与血水浸透。
身后四千刑徒军如脱缰野马,踩着满地朱门碎木汹涌而入,口中兀自狂呼:“金银在手,自由我有!”
谁料这宫城之内,并非想象中那般金玉遍地,未行数丈,忽闻前方甬道尽头传来一声暴喝,如平地惊雷炸响:“反贼休走!你爷爷靳云飞在此!”
众人抬眼望去,只见那百米多长的青砖甬道尽头,黑压压立着三千甲士,个个身披亮银锁子甲,手擎黑漆神臂弩,箭镞在雨幕中泛着森然冷光,杀气冲天。
当头一员大将,身长八尺开外,赤着上身露出古铜色精肉,腰间系着两柄镔铁短鞭,正是千牛卫郎将靳云飞。此人原是禁军教头,因力能搏虎、鞭法通神,得授此职,端的是勇猛无俦。
靳云飞见刑徒军涌入,眼中怒火喷薄,厉声下令:“神臂弩准备!平射阻敌!”
那神臂弩本是军中利器,射程远达三百步,穿透力极强,此刻在这狭窄甬道中施为,更是如虎添翼。
三千弩手齐齐扣动扳机,霎时间箭如飞蝗,“嗖嗖”破空之声盖过雨声。
前头冲得最急的几个刑徒顿时遭殃。
那满脸横肉的盗匪汉子刚抢了顶金盔戴在头上,还没来得及得意,便被三支弩箭前后贯穿,箭头从后背穿出时带出的血珠混着雨水溅了后面同伴一脸。
矮胖的农户抱着个抢来的玉瓶,正咧嘴憨笑,一支弩箭斜射而来,竟从他张开的口中钻入,从后颈穿出,那玉瓶“哐当”落地,摔得粉碎。
更有个秀才模样的刑徒,手中还紧攥着长刀,一箭正中眉心,箭矢穿透颅骨,带着红白之物钉在身后宫墙上,那双不甘的眼睛兀自圆睁,死不瞑目。
顷刻间,甬道前半段已倒下百余人,尸身堆叠,血水顺着砖缝流淌,与雨水汇成蜿蜒的红溪。
刑徒军哪里见过这般阵仗,前头的吓得魂飞魄散,后头的还在往前涌,顿时乱作一团,哭喊声、咒骂声此起彼伏。
值此关头,李溟纵马提枪,眼见甬道狭窄不利展开,弩箭凶猛,当即大吼:“先锋营,举盾阻箭!云梯翻墙,入曲江池!”
话音未落,早有两百名先锋营跨步而出,手中巨盾“哗啦啦”展开,连成一道坚不可摧的铁壁。
这盾牌皆是厚木外包铁皮,专防弓弩。
弩箭射在盾上,“砰砰“作响,有的箭头嵌入木中,有的被铁皮弹飞,却再也伤不到半个人。
随后十数架云梯被扛到甬道南侧宫墙下,“咔咔”几声便架了起来,梯身斜指墙头。
那宫墙高约三丈,青砖砌就,本是皇家禁苑屏障。
刑徒军中有个原是山匪的汉子,绰号“爬山虎”,此刻见有机可乘,两手如猿猴般抓住梯绳,三两下便爬了丈余高。
城头上的千牛卫见状,立刻调转弩口对准云梯。
靳云飞在下方看得真切,怒吼:“抬高弩箭!给老子射下来!”
弩箭纷纷抬高角度,专射攀爬的刑徒。
却说那爬山虎刚要翻上墙头,一支弩箭正中肩胛骨,箭头从肉里穿出。他痛得嘶吼一声,却硬生生忍着剧痛,借着惯性翻身滚上墙头,落地时顺势翻滚卸力,拔刀便砍倒两个来不及反应的守军。
另有个断了半截手指的刑徒,用残手紧抠梯级,爬到半空时被一箭射穿大腿,他竟毫不犹豫,松开手从丈高之处直接跳下,摔在墙内侧的草丛里,挣扎着爬起来一瘸一拐地往前跑。
但这般悍勇终究难敌箭雨,那墙头本就无遮无拦,同活靶子也没什么区别。有个刑徒刚露出半个脑袋,便被一箭射穿眼眶,箭杆深深钉在墙缝里,身体挂在梯上晃荡;还有两人刚爬上墙头,就被数支弩箭同时射中,惨叫着从墙头坠落。鲜血顺着云梯往下淌,梯绳被染得通红,却仍有源源不断的刑徒踩着同伴的血迹向上攀爬。
李溟在盾阵后看得眉头紧锁,这般强攻伤亡太大,甬道内已然拥堵不堪。她见千牛卫弓弩手都聚集在甬道前端,眼中闪过一丝冷光,大声下令:“盾阵前出!轰天雷压制!”
二十名先锋营推动巨盾缓缓前移,后面跟着十名手持轰天雷的士兵。待推进至距敌五十步远,李溟一声令下:“投!”
士兵们点燃引线,待“滋滋”火星冒得正旺,奋力将轰天雷朝着敌阵扔去。这轰天雷乃是李溟亲自命人改良,乃朱雀卫秘制,内里装着火硝硫磺外,更兼有南疆剧毒,遇火便爆,迎风就散,威力惊人。
只见十数道火光在敌阵中炸开,“轰隆”巨响接连不断,震得甬道两侧宫墙簌簌落灰。
最前头的弩手被炸得人仰马翻,有的甲胄被炸得粉碎,铁片嵌入肉中;有的被气浪掀飞,撞在后面的同伴身上;更有甚者直接被炸成肉泥,残肢断臂混着断箭、碎石漫天飞舞。
甬道尽头,黑烟滚滚,毒火四溅,硝磺遇雨非但不熄,反激起嗤嗤白烟,其中剧毒随风散入雨幕,化作万千蚀骨钻心的毒露。
有个千牛卫方才被震倒在地,未及爬起,忽觉面上刺痛。原来那毒粉沾雨即燃,竟在他颧骨上烧起豆大碧焰。
这汉子慌忙以手扑打,谁料越打火势愈盛,眨眼间半张脸皮如烙饼般卷曲焦黑,眼珠子“噗”地爆裂,淌出黄浆。
但见他嘶嚎着在泥水中翻滚,十指生生抠进面门血肉,竟将自己半张脸皮撕将下来,露出森森白骨。
另一个年轻弩手,正值毒烟扑面而来。但听得“嗤啦”一声响,他那刚生茸毛的唇上霎时腾起青烟。
这后生疼得丢了弩机,双手乱抓喉咙,谁知毒水顺着手臂流进锁子甲缝隙,胸前顿时如炭火灼烧。
银甲缝中哧哧冒出白汽,竟烫得铁甲烙肉,胸脯上烫出无数铜钱大的水泡,又即刻破裂,流出腥臭黄水。
不过三五息工夫,这精壮后生已蜷作虾米状,只在雨中抽搐呜咽。
最惨是个络腮胡百夫长,方才指挥弩阵时,恰被毒雷在当面炸开。但见他须发俱燃,碧火顺着胡须直窜入口鼻。
这莽汉张口欲呼,毒火竟钻入喉中,霎时间七窍喷烟,眼眶耳孔皆冒出恶臭焦烟。
他踉跄几步,双手发疯般撕开自家战袍,露出铁打胸膛,那皮肉上早已泛起无数紫黑毒泡,遇雨便炸,每炸一处便露出赤红嫩肉,复被毒雨浇蚀,犹如万蚁噬心。
三千甲士见此惨状,个个魂飞魄散。前排弩手弃弩欲逃,后排却仍往前拥,自相践踏者不计其数。
靳云飞身旁的副将见状双目赤红,抽刀便要冲锋:“艹!跟老子杀!”
靳云飞却伸手拦住,他望着墙头不断翻入的刑徒,又看了看甬道两侧越来越多的攀爬者,眉头紧锁。
这李溟用兵刁钻,明知甬道难攻却偏要强攻,实则是声东击西,目标显然是曲江池方向。
他当机立断:“不必恋战!全军撤退,关闭内右门,死守景运门!”
令旗挥动,千牛卫且战且退,弓弩手交替掩护,缓缓向甬道尽头收缩。
靳云飞深知此退关乎皇城安危,厉声喝道:“赵怀芝、钱光远、孙永祥,你三人带骁勇营断后!”
三名校尉齐声应诺。
那赵怀芝使一柄开山斧,身高九尺,虎背熊腰;钱光远擅使长枪,身手矫健;孙永祥则精于箭术,百发百中。
三人领着骁勇营百余名士兵,背靠着甬道中段的拱门,结成一个小阵。赵怀芝在前抡斧猛劈,斧风凌厉,冲在前头的刑徒纷纷被劈成两半;钱光远在侧挺枪疾刺,枪出如电,专挑敌人咽喉;孙永祥在后张弓搭箭,箭无虚发,压制住后方的刑徒攻势。
有个刑徒头目舞着双刀冲来,被赵怀芝一斧劈开胸膛,五脏六腑流了一地。
钱光远见左侧有破绽,长枪一送,正中一名想绕后的刑徒小腹,顺势一挑,将人扔向敌群,砸倒一片。
孙永祥一箭射穿远处一个举着轰天雷的士兵手腕,那轰天雷落地爆炸,炸得刑徒们哭爹喊娘。
三人配合默契,硬生生将刑徒军阻挡在拱门前,为大部队撤退争取时间。
怎奈刑徒军源源不断涌上,三人渐渐力竭。
赵怀芝左臂被砍中一刀,鲜血喷涌,他却浑然不觉,依旧狂吼着挥斧猛砍,直到十数把刀同时砍在他身上,才轰然倒地,临死前还将斧头劈进一个刑徒的脑袋。
钱光远见赵怀芝阵亡,眼睛赤红,枪法愈发刚猛,却被一支冷箭射中大腿,跪倒在地,他仍用枪杆支撑着身体,将最后一名靠近的刑徒捅死,最终被乱刀砍成肉泥。
孙永祥箭囊已空,便拔出短刀加入混战,身中数十创,背靠拱门而亡,双目圆睁,手中还紧攥着刀柄。
待李溟率军冲过拱门时,只见那三名校尉的尸身已堆叠在一起,与百余名士兵的尸体共同堵住了大半个通道,鲜血顺着拱门石雕的纹路流淌,在青砖上积成一滩暗红色的水洼。
雨水中,那面千牛卫军旗仍斜插在尸堆上,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李溟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异色,随即冷声道:“全军翻墙,目标景运门!”
说罢,她一步踏上云梯,足尖轻点,白发在空中划出一道银弧,三个起落便翻上墙头。
刑徒军见状士气大振,纷纷效仿,或攀云梯,或搭人墙,源源不断翻入宫墙内侧。
墙内别有洞天,竟是一片开阔水域,正是皇家园林曲江池。
此时五月中旬,本是繁花似锦之时,奈何暴雨滂沱,岸边的垂柳被狂风撕扯得枝条乱舞,池中锦鲤被血水染红的雨水惊得四处乱撞。
沿岸亭台楼阁雕梁画栋,虽在雨中,仍可见其往日奢华。琉璃瓦在雨幕中偶尔闪过微光,朱红廊柱上的金龙彩绘被雨水冲刷得斑驳,临水的美人靠上还摆着几盏未及收起的玉灯,此刻却成了刑徒军眼中的猎物。
有个刑徒见岸边阁楼门窗大开,里面隐约可见珠光宝气,顿时按捺不住,转身便要冲进去。
“站住!”身后先锋营士兵一声怒喝,长刀出鞘半截,“先破景运门!耽误军情立斩!”
那刑徒悻悻收回脚步,望着阁楼咽了咽口水,终究还是跟着大部队往前狂奔。
众人踏着池边白玉栏杆,踩过成片倒下的芍药花丛,朝着远处云雾缭绕的景运门方向涌去。
行至半里多地,前方出现一道高大宫门,正是景运门。
此门高约五丈,宽有三丈,朱漆门板上钉着碗口大的铜钉,门楣上悬挂着“景运门”三个金字匾额,虽在雨中,仍透着威严之气。
门前广场空无一人,却更显阴森,只有雨水敲打地面的“噼啪”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厮杀声。
李溟停下脚步,眯眼观察片刻,沉声道:“全军听令,先入景运门者,赏万金,爵云骑尉!”
这云骑尉虽是低阶爵位,却足以让这些刑徒脱籍从良,子孙后代不再为奴。
众人闻言顿时红了眼,什么埋伏不埋伏的,早已被荣华富贵冲昏了头脑,嗷嗷叫着便要往前冲。恰逢此时,一声暴喝从门后传来:“给老子射!”
声还未落,墙头上立时冒出无数人头,千牛卫士兵不知何时已占据了景运门两侧的箭楼和城墙。
刹那间箭如雨下,比先前甬道中的攻势更加猛烈。
冲在最前的几个刑徒应声倒地,有个刚翻过矮墙的汉子,被一箭射穿下巴,箭头从头顶穿出,带着半截舌头钉在身后的石狮子上。
另一个刑徒伸手去推宫门,数支弩箭同时射中他的手臂,骨头碎裂声清晰可闻,整个人被钉在门板上,惨叫声撕心裂肺。
更有甚者被箭矢射中胯下,疼得满地打滚,很快便被后面涌来的人踩成肉泥。
李溟见状冷哼一声,似是早在意料之中。
她挥枪指向前方,大声下令:“轰天雷!炸门!”
令下,十余名先锋营士兵立刻举起巨盾,组成一个移动堡垒,后面的士兵拖着最后的百余个轰天雷,借着盾牌掩护直奔景运门。
刑徒军见状,也纷纷效仿,有的举着门板,有的抬着石桌,拼命往前冲,为运送轰天雷的士兵分担火力。
一时间箭雨如织,惨叫声此起彼伏,广场上很快便尸横遍野。
那名曾被射穿肩胛骨的“爬山虎”,此刻又中数箭,却仍拖着一条伤腿,奋力将一面盾牌顶在运送队伍前方,直到一支冷箭射中他的心脏,才轰然倒下。
一个黑面刑徒,方才抢得嵌宝金杯揣在怀中,忽一支透甲箭劈面射来,正中鼻梁。箭镞入肉时“噗”地一声闷响,恰似重锤砸烂了熟透的西瓜。那汉子仰面便倒,两只手还在空中乱抓,金杯滚落泥淖,被后来者踏作金饼。
又见左侧一个瘦长贼配军,方才架起云梯要攀宫墙,却被三支连珠箭追身射来。
第一箭穿喉而过,箭杆带着血沫从颈后冒出三尺;第二箭钉入心窝,将他生生钉在云梯横木上;第三箭最是狠辣,竟射穿裤裆,将那活儿连根炸碎。
这厮一时不得便死,只在梯上抽搐,恰似被钉住的蜻蜓一般,摇摇晃晃。
再看右边有个独眼老兵,原是个厮杀惯的,举着藤牌遮拦箭矢。谁想墙头射下支破甲锥,竟透牌而入,“咔嚓”声里贯透臂骨。
老兵吃痛松手,第二箭早到,从他张开的独眼射入,后脑勺顿时爆开红白之物,轰然倒地。
那箭楼上的千牛卫俱是禁军神射,有的专射天灵盖,中箭者头骨立碎如瓢;有的喜射脚踝,将人钉在地上哀嚎翻滚;更有个青面校尉,箭箭直奔人胯下,中者无不捂裆惨呼,在地上扭作虾米。
不过半盏茶功夫,景运门前早已尸积如山,伤者哀鸣未绝,后来者踏尸前行,又被箭雨射倒,层层叠叠竟堆起三尺人墙。
局势危急,先锋营好不容易将所有轰天雷都堆到门前,李溟立刻大喊:“快撤退!”
众士兵立刻后撤。
李溟张弓搭箭,箭头绑着引火之物,瞄准那堆轰天雷,目光一凝,弓弦响动,火箭如流星般射出,击中引线,“滋滋”火星在雨中瞬间燃烧起来。
“轰隆——!”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响起,火光冲天而起,映红了半边雨幕。
景运门的朱漆门板被气浪掀飞,铜钉如暗器般四处飞溅,有的直接嵌入对面的宫墙。
门后的千牛卫士兵猝不及防,被炸得粉身碎骨,残肢混着木屑、砖石漫天飞舞。宫门烟尘尚未散尽,李溟已挺枪跃出,大吼一声:“杀——!”
声落,身影如一道闪电,率先冲入城门。
刑徒军紧随其后,潮水般涌入景运门广场。广场上早已列阵等候的千牛卫与刑徒军瞬间绞杀在一处。
靳云飞手持双鞭,在敌阵中如入无人之境,左鞭磕飞长刀,右鞭横扫敌腰,转眼间便打倒十数人。
邢徒军中,一个使板斧的黑面凶徒,唤作“开山魈”,曾在沂岭连杀十数客商。
那厮见靳云飞来得猛,吐口唾沫在手心,抡起板斧照头便劈。
靳云飞不闪不避,左手鞭向上迎个正着,但听“铛”地一声巨响,竟将数十斤重的板斧震得倒飞出去,斧背反砸在那厮面门,登时鼻塌眼陷。
右手鞭更不怠慢,使个“泰山压顶”,照天灵盖砸下。
可怜那开山魈,一颗头颅如烂西瓜般迸裂,红白之物溅了周遭贼人满脸。
又有两个使钩镰枪的兄弟,原是江南太湖上的水匪,见靳云飞勇猛,欲使绊马索的勾当。
一左一右,两杆枪毒蛇也似钻向靳云飞下盘。
怎料靳云飞眼观六路,早瞧得真切,大喝一声:“来得好!”
双鞭插地,竟将两条钩镰枪死死压住。就势飞起右脚,正中最前贼人心窝。这一脚好似巨灵神挥杵,那贼惨叫半声,胸骨尽碎,倒飞三丈远,撞翻七八个同伙。
另一个惊得魂飞魄散,弃枪欲逃,被靳云飞赶上一鞭,从后颈砸到腰椎,整个人如断线木偶般软倒。
最是骇人处,有个身高九尺的漠北力士,使着狼牙棒,方才连破三面盾牌。见靳云飞勇猛,竟单手举起石鼓掷来。
靳云飞侧身闪过,石鼓将地面砸出深坑。
那力士怪叫着扑来,狼牙棒带起恶风。
却见靳云飞双鞭交叠,硬生生架住这开山一击,脚下青砖尽碎。二人角力时,靳云飞忽撤左手鞭,那力士收势不住向前踉跄。
电光火石间,靳云飞右手鞭毒龙出洞,直捅敌腹。这一捅何止千斤力,但见鞭头从后背透出,带出满肚肠脏。
那力士兀自瞪眼不信,靳云飞却飞起一脚踢开尸身,拔鞭长啸,声震九霄。
反观李溟,却是无心恋战,她深知刑徒军战力远不及正规军,拖延下去必败无疑。
当即,她清点出身边仅剩的五十名亲兵,厉声下令:“随本宫冲右卫门!”
这五十人皆是百战先锋营,个个以一当十,结成楔形阵,跟着李溟在乱军之中杀开一条血路,直奔紧闭的右卫门而去。
李溟手中长枪使得出神入化,枪尖颤动如灵蛇吐信,时而点、时而挑、时而扫,千牛卫士兵纷纷中枪倒地。
有个千牛卫都头舞着长刀砍来,被李溟一枪挑飞兵器,顺势回枪刺穿咽喉。
另一名士兵从侧面偷袭,李溟不慌不忙,脚下一个踉跄避开刀锋,长枪后发先至,从对方腋窝刺入,枪尖从前胸穿出。
五十亲兵更是悍不畏死,左手持盾,右手握刀,互相掩护,稳步推进。有个亲兵为保护李溟,硬生生用后背挡住三支弩箭,口中喷着鲜血仍往前冲了三步才倒下。
另两人背靠背御敌,刀光闪烁如轮,砍倒七八人后力竭被杀,尸体仍保持着站立姿势。
李溟小队且战且退,众人终于冲到右卫门前。
这门虽不如景运门高大,却极为坚固,此刻正紧紧闭着。
李溟见此,厉声大吼:“开门!”
声未落,早有亲兵上前,试图拉动门栓。
正此时,靳云飞已杀到近前,见李溟要开门,目眦欲裂:“拦住她!杀——!”
数十名千牛卫士兵如潮水般涌来,与残余的亲兵展开激战。
李溟亲兵背靠背结成小阵,用身体挡住敌人,给李溟争取开门时间。
只见这亲兵也是武勇忠诚之辈,一人断了左臂,仍用单刀支撑;一人腹部中枪,肠子都流了出来,却咬牙将肠子塞回腹中继续拼杀;还有一人身中数箭,跪倒在地仍用长刀砍向敌腿。
李溟见状双目赤红,猛地发力,长枪插入门缝,借着杠杆之力奋力一撬。
“咔嚓”一声脆响,门锁应声而断。
李溟怒吼着将门拉开一道缝隙,恰好容一人通过。
就在此时,最后三名亲兵也已力竭倒下,千牛卫的刀枪已刺到眼前。
李溟侧身躲过一刀,顺势钻出右卫门,滚地站定,白发打绺,风一吹,更显狼狈。
靳云飞率军追到门前,见李溟一人持枪站立,怒不可遏:“叛者!无论公侯!杀无赦!”
声落,挥鞭猛砸李溟面门。
至此千钧一发之际,忽闻甬道马蹄声如惊雷滚滚,一声暴喝冲天而起:“贼子敢尔!休伤吾妹!”
话音未落,一道紫色身影破雨而出,正是三皇子李泽。他身披赤紫蟒袍,手持长刀,身后两万白虎卫如潮水般涌来,箭矢如蝗般射向千牛卫。
李泽长刀指天,纵马跃至门前:“小妹莫怕,三哥来也!”
白虎卫士兵呼啸而至,李溟持枪而出,兄妹二人并肩而立。两万白虎卫如虎入羊群,冲入景运门广场,与千牛卫再次展开厮杀。
霪雨霏霏,雷声殷殷。
两军交战,刀光起处,甲胄崩裂;箭雨落时,血濡砖缝。
景运门前,呼号震天,尸填广庭,雨血混流,漫浸丹墀。
战良久,雨不歇,杀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