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棍打到仙佛认清现实她说彩礼八十八万八

第642章 螃蟹

阿璃轻轻翻了个身,纤细的手指摩挲着锦被的边角。

她不是不知道,朱裕同并非左文枭。

他不是那种人,冷血、残忍,视女人为玩物。

他有理想,有底线,有君子之风。

可……

正因如此,她才更想打破他的底线,试试看,这个看似清风朗月的人,究竟能不能被她打破。

陷入泥潭的人,总是想把身边的人也拉下去。

宛如螃蟹一般。

她心中浮现出白日与朱裕同一行人相处的每一个细节。

他那一双清明澄澈的眼睛,那不动声色的克制,那退避的姿态,都令她想要将他彻底拖入这世间污泥。

就像她自己。

早已陷入泥潭。

烛光随着夜风轻轻摇晃,阿璃支起身子,起身走到窗边。

夜风扑面而来,带着些许微凉,也带来远处花园中虫鸣的余音。

她伸出手,抚上自己微微泛红的脸颊。

“他会来吗?”

她自语,唇角却带着一抹讥笑。

她又不是不知道朱裕同那样的人。

他是理想主义者,是高岭之花,眼中只装得下江山社稷,岂会为了她这个“金丝雀”,夜半前来?

可她,偏偏就想赌一次。

就像多年前,她赌过左文枭是否真会注意到她,是否会将她带离洗衣房。

她赌赢了。

尽管代价,是深不见底的屈辱,是用整整两年的时间,将她碾成一块任人揉捏的泥土。

如今,她又赌了一次。

赌朱裕同,也会如左文枭那般,在她最脆弱的时候,悄然降临。

床榻上,阿璃终于躺下,身躯轻轻一缩,将锦被拉至下巴。

她睁着眼睛,一动不动地躺着,仿佛在聆听外面任何一点点的响动。

每一声风吹草动,每一声虫鸣鸟叫,都可能是他脚步的前奏。

她甚至在心中默数时间。

一盏茶过去。

两盏茶过去。

夜愈深,帷帐内空气都仿佛凝滞了。

可她等来的,不是门扉轻启的声音。

而是彻骨的安静。

她的眼皮越来越沉,疲惫终于席卷了神经的最后一道防线。

她已经撑了一整天,心中千回百转,又故作无事地与卿瑶说笑试探,如今终于扛不住了。

意识模糊之间,她脑海中浮现出曾经的情景:左文枭那夜进入洗衣房,手中拎着鞭子,眼神如毒蛇般盯着她,看她恐惧、抗拒、哀求……

她蜷缩在角落,哭到声音嘶哑,却无力反抗。

如今,却是自己等着另一个男人,亲手将她的魂魄从深渊唤醒,或是彻底推进另一个深渊。

可这个人,终究没来。

她眼角滑下一滴泪,却已没有力气抹去。

终于,夜色将她吞没,她缓缓闭上眼,陷入梦乡。

梦里,她又回到了那间阴暗潮湿的洗衣房。

左文枭的脚步一如往常般响起,门被推开,一道高大的身影压进来。

但这一次,却并不是左文枭。

是朱裕同。

他站在门口,穿着月白长袍,眉宇之间带着说不出的冷意。

“你为什么等我?”他问。

她哭着说:“因为你是光。”

他却摇头:“我是剑,是要斩断旧世的一切。”

她笑了,嘴角染着鲜血,“那就连我,一起斩了吧。”

梦境翻覆,阿璃在惊醒前轻声呢喃了一句:“男人,终究都是一样的……”

夜彻底沉了。

月光终于穿过乌云洒落在偏院的瓦片上,银白一片,照见那张沉睡女子的脸,眼角还有一滴未干的泪珠,在烛光下闪着微弱的光。

梦境如潮水般倒灌而来,将她整个意识裹挟着沉入过去。

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月色朦胧的夜晚,回到了左府那假山上那座凉亭之上。

院中有丁香花开得正浓,香气在月下弥散,而她的十指便轻轻拨动那架雕花檀木琴,音符一串串轻盈跳跃,溢出指尖,泻进夜色。

那是她在左文枭面前弹奏的第一首曲子,《澹月忆归》。

阿璃记得,那一晚,她穿着一身素雅的月白襦裙,头发松松挽起,用一支碧玉簪斜斜别住。

她并未刻意打扮,却宛若月下仙娥。

而左文枭坐在亭下,手执酒杯,目光幽暗如渊。

她弹得认真,指尖如羽,泠泠之音如同清泉击石,细腻婉转。

那首曲子,她只听母亲弹奏过一次,音调幽远、情致缱绻,仿佛千山之外的游子归心似箭,却终究无法抵达家乡的门槛,只能在梦中徘徊。

可她没想到的是,那一曲,竟然击中了左文枭的心。

他听得痴了,连酒也忘了入口。

“这曲子……”他低声问,“你从哪儿学来的?”

“是我娘教的。”她收了琴音,低眉顺眼地答。

左文枭的眼神忽地复杂了几分,良久,他喃喃道:“这曲子……我娘也曾弹过。”

阿璃一怔,目光抬起。

他看着她的脸,像是透过她,看到了遥远岁月中那道淡淡身影。

“她学了很多首,但这首,她只弹了一次。”

他说,声音里透出一种少见的温柔,带着极深极深的回忆。

“你弹得……比她好。”

那一夜,左文枭第一次,轻轻地抚摸了她的发顶,没有了以往的冷酷与暴戾。

阿璃那时还不懂。

直到后来她才慢慢知道,原来左文枭对她起初那种特别的温情,竟源于一缕深埋心底的特殊情结。

左文枭的母亲,是个极有气质却命途多舛的女子。

她年轻时曾在宫廷之外拜入一位女乐师门下,学了琴、箫、舞数艺,琴艺更是一绝。

而阿璃的母亲,正是那个女先生当年的穷门弟子,只学得一首曲子便不得不辍学回乡——那一首,正是《澹月忆归》。

命运的巧合仿佛织了一张无形的网,将阿璃送入左府,将她的命运缠绕进左文枭的往昔。

她曾以为,这是上天的垂怜。

却没想到,是地狱的开端。

因为在那之后,她就成了左府的宠儿。

“我左文枭的女人。”他在某一夜,扣着她的下巴,声音阴狠而傲慢,“谁敢动你,试试?”

阿璃那时年幼,却不蠢。

她知道,这种宠爱不是怜惜,不是温柔,而是一种令人喘不过气的占有。

她是他母亲的影子,是童年回忆的替身,是玩物,是他随时可以提起也可以丢弃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