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0章 “傩”的宿命

陈岁的目光在手机屏幕上游移片刻，最终落在了【与丧道人搭话，询问丧道人的理想。】这个选项上。

眼下信息纷杂，晋升之路受阻，销金窟的威胁又迫在眉睫，与其在阴间，钟山玉髓这类近乎无解的难题上徒增烦扰，不如先巩固眼前可触及的关系。

尤其是像丧道人这般历经患难，实力强劲的“老友”。

落定了主意，陈岁便收起心头的纷乱思绪，点动文本。

【与丧道人搭话，询问丧道人的理想。】

【借着昏暗的篝火，你凑近丧道人那散发着幽幽蓝光的硕大灯笼脑袋，火光映照下，丧道人那苍白的纸糊头颅，似乎也柔和了一些，四周跳跃的篝火在他身上拉出浓重的阴影。】

【你定了定神，询问对方有没有什么理想。】

【在你问出的瞬间，你能感觉到庙宇内的氛围似乎都凝滞了一瞬，灯笼头内光芒明灭了几次，如同迟滞的呼吸，他那由木头摩擦发出的瓮声瓮气的声音带着一丝茫然，又似乎……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悲伤？】

【丧道人硕大的头颅微微低垂，感慨道，他早已非人，亦非仙，不过一残躯朽木，苟存于世罢了……】

【早已不记生前，亦无谓理想。】

【硬要说的话，或许跟随大小姐一路，守护好大小姐的愿望，帮助大小姐重新洗净这天地，就是他的理想了。】

嘶……

拍领导马屁？

陈岁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丧道人这浓眉大眼的竟然也这么卷啊！

紧接着鲜红色的文字一跳。

【听说哑市中那专贩阴秽的‘剃头匠’，可为我引路？】

【对于这次的行动你有把握吗？】

【我没有其他事了。】

【先占一卦（2/3）。】

陈岁摸了摸下巴，果断选择了第一个选项。

【听到你的询问，灯笼头缓缓抬起，死寂的光芒在你身上停留片刻，如同审视，一个极为沙哑、艰涩的声音从灯笼头中传出。】

【丧道人告知你，确实如大小姐所言，但这幽胎魂即便如此也是得来不易，如今销金窟生变，哑市时局诡谲，还不是时机。】

看来幽魂胎段时间是拿不到了。

陈岁颇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紧接着继续点向第三个选项，离开了丧道人这边。

【庙宇内，幽蓝篝火无声跳跃，映照着各异的面孔，帝女青沉静依旧，对这段对话置若罔闻……影神面庞上的剪影变幻，若有所思……玉娘重新望回火焰，空洞的瓷面无悲无喜……喜娃娃咧着嘴，依旧是一派纯真残忍的“喜庆”。】

手机屏幕的微光映亮面庞，一行行选项瞬间浮现。

再次站到选择的岔路口。

这一次陈岁选择与影神搭话，询问其上次的伤势。

【你转向那团仿佛随时会融入庙宇深处黑暗的摇曳阴影，篝火的光似乎刻意避开了祂，只在祂周围勾勒出一圈模糊而不断变幻的轮廓，你上前抱拳，脸上堆起‘诚挚’的关切，询问祂之前的伤势如何了。】

【话音落下，庙宇内仿佛更静了几分。只有篝火燃烧的噼啪声，以及……那团阴影本身发出的，如同无数细沙在深谷中流动般的低沉窸窣声。】

【影神的阴影无声地波动，扭曲了片刻，那变幻的轮廓边缘似乎比之前稀薄，溃散了一些，如同被强风吹拂的浓烟，显出一种近乎溃散的脆弱。】

【你看到影神在听到你的话后，微微显露出些许笑意，指尖垂落的一缕细小黑影无声湮灭，微微摇头道，虽说与“疫”一战让他受创严重，但他本身便是“阴影”的概念化，如今这具身躯不过也只是一具皮囊。】

【不过是损耗过大，导致境界略微有所损伤，假以时日，再多吸收一些阴影，将这些阴影汇聚在一起，自会恢复如初。】

看来影神虽然受创，但其根本并未受损，所以并无大碍，只是时间恢复问题罢了。

不过。

陈岁的心跳却陡然加速，他感觉自己仿佛窥见了笼罩在迷雾中的，关于上三品生死大战的一角！

当时在燕州市的所见所闻，原本他还如同看镜中花水中雾一般，只看到了打来打去，但如今再次回忆起来，上三品之间的战斗并不只是如他这般动刀动枪。

不管是陆炳的火焰。

苏幕遮的五气。

还是死宅姐那惊世骇俗的一剑。

都远远超越了物理层面上的手段，或许都带有概念和权柄本身的意味。

所以……比起精神上的重创以及肉体上的致命伤。

权柄。

概念。

似乎更为重要……

对于依托于“认知”而生的俗神而言，这一点更是重中之重，只要自身的权柄不失，概念没有受损，那便只是轻伤无碍。

那么……

以此推类……

“疫”！

一个如同惊雷般的念头猛地劈开陈岁的思绪，那个如同梦魇般笼罩在他头顶的面孔瞬间出现在他的记忆里！

所以，“疫”也并不是无法抹杀？

只要……

陈岁的思绪如同电光火石般急转，瞬间便想到了自己六十甲子傩面上的兽纹，或许待到他的位格足够高，足以承载那傩面真正的威能，他便能像那传说中统御万兽，驱逐十一疫鬼的至高“大傩”一般……

篡夺“疫”的核心概念！将其权柄……彻底吞噬！

据为己有？！

想到这里，陈岁呼吸不由得微微粗重起来一直以来如同巨石般压在心头，对“疫”的无力与仇恨，这一刻仿佛豁然开朗！

傩面……大傩……

十一疫鬼……

莫非他的六十甲子傩面，注定就是为了驱赶这些疫鬼，篡夺祂们的权柄和概念的？！

看着窗外的夜色，陈岁此刻的眼神不禁明亮的吓人，伸手招出自己的本命物，抚摸着六十甲子傩面上的纹路，忍不住陷入沉思。

如此恰好。

又如此有宿命感。

莫非……六十甲子傩面，这自古老岁月传承至今的驱邪圣物，其存在的终极意义。

就是为了对抗、驱逐，乃至最终将这十一尊为祸苍生的“疫鬼”，彻底吞噬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