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9章 未婚妻
第489章
好听的话谁不爱听,皇子也不例外。六皇子悄悄压了压微微翘起的嘴角,清了清嗓子,努力绷紧面色,又问道:“既是等人,究竟是何人有这般胆子,敢把你安排在凤昭宫?”
见洛水瑶面露疑惑,他像是大发慈悲般补充解释:“这里是先皇后的居所,父皇向来不让旁人靠近。为免惹父皇动怒,你还是别在此处待着了。”
六皇子是一片好意,可洛水瑶没说自己正是被他口中的父皇约在此处,只轻轻点头应了声“是”。
六皇子对她这顺从的态度很是满意,便道:“那你在此等吧,本殿下走了。”
说罢,便转身要从原路离开。
洛水瑶躬身恭送,没料想他才走了几步,忽然又停住脚,转头望向自己。
洛水瑶面露不解,猜他或许还有话要说,也没出声询问,只静静等着。
六皇子脸上颇有些不自在,眨了眨眼,又强装镇定,道:“本皇子突然想起,今日课业已完成,左右无事可做。你既在此等人,想必会觉得无聊,便让本皇子来陪你一会儿——莫要言谢。”
啊!这………
洛水瑶心里暗自腹诽:恐怕真正无聊的,是你自己吧。
面上却没露半分,口中语气依旧恭顺:“多谢六皇子体恤。民女在此等候,确实颇觉无聊,如今有殿下相陪,实在是民女的荣幸。”
六皇子听了,脸上的满意藏都藏不住,当即招了招手,示意洛水瑶往旁边的亭子去。
洛水瑶乖巧跟上——这亭子就在凤昭宫前,离得不远,想来等元贞帝过来时,也能轻易瞧见,便放心地随他走了过去。
到了亭中,六皇子先示意她坐下,随后自己背着手,端着架子朗声道:“不知你该怎么称呼?”
“哦,对了,本殿下乃是六皇子。”末了,还特意补上一句自我介绍。
“六皇子殿下,民女名叫洛水瑶,只是一介商女,殿下称民女姓名便好。”
六皇子却没依她的话,反而问道:“洛姑娘,这宫外可有好玩的事?既是无聊,不妨讲与本殿听听,也好消磨些时间。”
洛水瑶似未察觉他眼中的急切好奇,闻言略一思索,便慢慢讲起京中好玩的去处——像东市的杂耍班子、西河畔的桃花坞,又提了提巷尾铺子的糖蒸酥酪、街口的肉脯,说得细致又生动。
六皇子听得渐渐入了迷,眼底的向往几乎要溢出来。
他虽为皇子,命却不算好:生母原是个才人,因不受宠,生下他也只晋了昭容位分,还没等他长大便早早去了。自那以后,他在这深宫里便是独身一人。
他比不上三皇兄得父皇偏爱,没有大皇兄的骁勇善战,更不像二皇兄那般早早封王去了封地。只牢牢记着娘亲临终前“藏好自己”的嘱咐,他故意装得愚钝,极少与人接触——生怕被势头最盛的三皇兄察觉,误以为他有争储心思,平白丢了性命。
他年纪小,却不傻。父皇年轻时后宫妃嫔不少,可活到成年的皇子公主寥寥无几,大多是像他这般母家无势,位分卑贱的。当年成贵妃(三皇兄生母)如日中天,那些孩子的早夭,不知是否与她有关?他唯有藏拙避世,才敢在这宫里多活一日。
可再懂事,他也只是个十岁孩童,心底的好奇心压不住,对宫外的世界更是向往得紧。如今好不容易碰到洛水瑶这个“外人”,那些藏了许久的渴望,终于忍不住借着听故事的由头冒了出来。
“本殿听宫中侍卫说过,那杂耍之人还会口喷烈火、赤脚走刀刃,此事可当真?”
六皇子越听越上心,连之前刻意端着的小大人架子都抛到了脑后,不自觉往前凑了凑,眼神亮得像落了星子,急切地追问。
此刻的他,褪去了宫中的拘谨与伪装,倒和宫外那些爱追着新鲜事问的孩童没两样。
望着他亮晶晶的眸子,洛水瑶不自觉轻笑出声,随即点头应道:“确是如此。待日后有机会,殿下也可亲眼瞧瞧。”
听到这话,六皇子眼中的光芒却渐渐暗了下去。皇子唯有成年封王才能离宫,或是随父皇出巡才有机会见宫外景致。可他向来不受父皇重视,长这么大从未踏出过皇宫一步,要想亲眼见那些杂耍,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
想到这儿,他眼底又多了几分挥不去的黯然。
洛水瑶见他突然蔫了神色,垂着脑袋没了先前的鲜活,略一思索便猜透了缘由,心里轻轻叹了口气。她终究只是个宫外女子,身份悬殊,哪有资格安慰皇子?只能当作未曾察觉这份失落,默默移开了视线。
与此同时,元贞帝原本已召见完大臣,正准备前往凤昭宫,却被叶云舟拦了下来,脚步顿在原地。
他阴沉着脸看向跪在殿中的男子,清俊的眼眸深不见底,完全看不出情绪。
叶云舟跪伏在地上,双手垂在身侧,看似一副恭敬顺从的模样,脊背却挺得笔直,没有半分弯折。
“你是说,你的未婚妻被人劫持失踪,如今要朕派人,替你去寻?”
元贞帝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帝王独有的威压,每一个字都像落在殿内的冷玉,让空气都沉了几分,目光直直落在叶云舟身上,似要将他的心思看穿。
叶云舟再俯身行一礼,声音沉稳却难掩急切:“臣的未婚妻与臣感情深厚,如今无端被人掳走,臣满心焦心,坐立难安。还望陛下念及臣这份爱妻之心,准许派人搜寻。”
见叶云舟果真摆出一副妻子被掳、焦灼万分的模样,元贞帝险些被气笑。他将洛水瑶接进宫,本就没打算瞒着谁,叶云舟知晓消息也属正常。
真正让他动怒的,是这臣子打的如意算盘——竟想把他高高架起!借着“交换信物、私定终身”的由头,将洛水瑶称作自己的未婚妻。如此一来,他若想把那姑娘留在宫中,岂不成了世人眼中强夺臣妻的君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