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9章 编码器

方寰宇点了点头,这个猜测未必完全准确,在当下却是逻辑链最完整的解释。

智囊团沿着这个思路继续往下深挖——

复眼教会不惜一切代价也要闯进来,这禁区里一定藏着足以杀死蚁后的关键东西。

东郊院长说天选者现在还进不去皇宫,只有第一批公民能进去,天选者还缺了最关键的……

最关键的到底是什么?

临门一脚。

分析员们又倒回到上一帧线索,目光最终定格在书上那段关于蚁后的描述——

【婚飞后的公主蚁会掰断自己的翅膀,找个合适的洞穴钻进去,从此不见天日。

起初,新生蚁后会用翅膀上残留的肌肉组织和一部分大脑,喂食第一批工蚁幼虫……】

东郊院长就是第一批公民。

它也曾食用过蚁后的一部分大脑?

分析组想到这个副本存在【记忆编辑】的设定,地下黑市有从内廷流出的记忆编码器。

再结合之前的推断。

禁区是303患者的意识体。

她是在这里变成了“蚁后”,这里保持着2000年左右的原样,说明这时还未被完全污染。

这里会不会还藏着303患者的一部分大脑,或者说是她作为人类时的认知记忆?

分析组再回头看三个病房的区别:

301有手写的纸条,302有血色字迹。

303虽然没找到什么线索,但那里不仅出现了繁殖蚁,还有其他病房里没有的花瓶!

想通这层关联,分析组不再犹豫,立刻启动通讯器,将指令加急发了出去。

【303病房,花瓶有问题,注意时间!】

裴望星收到消息,立即动身。

她本想把那本昆虫科普书也带走,可刚走到活动室门口,突然被一阵寒意笼罩全身。

明明活动室里没有人,却有带着腥风的呼吸喷在她的脸上和后颈,像是一种阴恻恻的警告。

裴望星心下明白了几分。

看来这书动不得。

这和301病房的纸条、跷跷板下的笔记本不一样,应该是构成这片意识空间的重要道具。

就像搭好的积木,抽走几根无关紧要的木头没事,但要是拆了承重的积木,整个结构都会散。

她把书放回原位,幸好刚才看得差不多了。

探视时间只剩下不到五分钟,她迅速返回到303病房,敲了敲门便推门而入 。

“嘶!”

裴望星倒吸了一口冷气。

不过是离开了一小会儿,303竟然和之前的整洁干净判若两样。那些长了翅膀的繁殖蚁在病房没有爬行路径地移动,各爬各的。

蚂蚁会避开其他蚂蚁走过的路线。

那些不规则的红线越扩越大,整面床单被涂满了,就开始往地板、墙壁,天花板延伸。

留下的痕迹从最初的淡红,一点点地变深,变成了细细长长的血线。

裴望星远远看着,想起科普书里的蚁穴,有彼此连通的地下迷宫,密密麻麻的大道与小径。

可再定睛一看,交错的血线更像是一颗新鲜红润的人脑,脑叶的沟壑与分区都清晰可见。

白色的病房充斥着血色涂鸦,她站在这病房里,仿佛站在一个人的脑子里。

每一寸空气都裹着湿软的黏腻感。

惊悚归惊悚,裴望星没忘记自己的目的。

她三两步冲到床头柜旁,伸手去拿那支瓶口纤细的花瓶,刚碰到瓷面就发现不对。

花瓶被固定在柜子上,或许是害怕病人拿来自杀,连床头柜也被定死在地面。

裴望星盯着流逝的时间,心头渐急。

用上点力气,猛地一掰,结实的瓷瓶在掌心应声碎裂,花瓶底部还完整地钉在柜面上。

瓶底变成一个开口的小碗。

碗底躺着一枚小指大小的芯片胶囊。

外壳完全透明,内部构造看得一清二楚。

一端是猩红嫩生的人脑切片,另一端则是微型集成电路板一样的精密结构。

裴望星大为震撼。

这是……记忆编码器?

她没机会接触,但是在回收站里见过别人倒卖,长得和这差不多,只是那些都是纯黑的胶囊。

藏在蚁后意识体里的记忆编码器?

这下不用官方提醒,裴望星也意识到这绝对是自己离开这里的关键,必须带走!

地上的碎瓷片没时间收拾了,她带着湿漉漉的芯片胶囊,转身就往病房门口冲。

刚到门口,那股刺骨的寒意又笼罩而来。

打碎的花瓶碎瓷片变成了危险物品,她触犯了探病规则,影响到了“病人”的休息。

禁区的污染一直在加重。

她恐怕没有下一次进来的机会了。

这枚记忆编码器,说什么也得带出去。

裴望星硬着头皮冲出303病房。

一阵轰隆隆的声音从走廊尽头滚来。

回头一看,那几道铁栅栏门齐齐敞开,一辆担架床从走廊深处冲了出来。

一台台磁刺激治疗仪,放着止血钳等器械的推车,也从走廊的不同方向冲出。

没有人推,它们都像是有自我意识般,轮子在地面骨碌碌地朝她撞过来。

裴望星:“!!!”

这是要当场给她来一场开颅手术?

深蓝色的床垫上还有发黄的约束固定带。

只要被这些“活过来”的医疗器具撞倒,她就会被五花大绑推进最深处的特殊病区。

那就真的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

裴望星转身往反方向跑,一路左闪右躲,仿佛在舞台走位一样灵活地避开设备。

幸好这些设备没那么灵活,轮子不能360度滚动,总有滞涩的间隙给自己躲闪。

医院的灯光开始激烈闪烁,电流兹兹爆出火星,明灭间,白炽灯染上了一层阴惨的绿意。

不过几秒,亮堂的走廊就彻底变成了鬼屋。

沿途紧闭的病房门,一扇接一扇地打开。

裴望星没往里面看,余光好像晃到了每个门后立着几道穿病号服的黯淡影子。

跑着跑着,脚步越发粘稠,低头一看,绿色墙裙的联排长椅正汩汩渗出血液。

墙上的医生宣传栏开始崩裂,蓝底的寸照一张张往下脱落,落地就被血迹浸没。

她之前放回抽屉下的意见簿,又出现在护士台上,正哗啦啦地自行翻动起来。

这栋楼里的所有东西都想把她留下。

住院楼没有电梯,裴望星狂奔到楼道口。

本以为那些器械车追不到这里,却觉一阵劲风扫来,背后的宣传板“哐当”砸在脚边。

身后的墙面上出现了一道深深的裂缝。

不好,这栋楼要塌了!

裴望星反应过来,这枚胶囊是维持禁区的定海神针,她一拿走这片区域就撑不住了。

她以平生最快速度跑下二楼平台,下方的楼梯也开始断裂倾斜,碎石簌簌下落。

该死,她是力量型不是敏捷型啊。

照这个速度,她根本跑不过楼塌的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