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217婚礼众生相

第218章217.婚礼众生相安阳县的习俗,红白事都得摆三天流水席。其中第二天是正日子。也就是说,今天其实还不是新郎新娘正式结婚,新娘子以及女方的客人得在第二天才会正式露面。今天的宴席顶多算是预演。二十多桌喜宴也只坐满了不到十桌,都是男方家的亲戚。林骁为了躲避亲戚们的过度关注,吃完午饭就走了——老爸老妈还要留下来帮忙一直到晚上,所以林骁也赶不及送他们,直接开车又回了宁海。一进家门,老婆还没见到,小姨子先气势汹汹把他堵在了门口。“姐夫,你太不够意思了,搂席这麽有意思的事竟然不叫我!!”梁甜非常气愤。作为一个京州来的大小姐,高端场合见过不少,可乡土文学的储备却是几近于无。一般来说,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对这种土了吧唧的东西都嫌弃得要死。可梁甜却一反常态,特别喜欢原始丶乡土丶纯粹的东西,这也就是她放着老妈挑选的各种夏令营不去,而非要赖在外公外婆家过暑假的原因。她喜欢田野丶乡村丶稻浪。对于农村大席,自是早有耳闻,怎麽会不心向往之。结果自己睡到十点起床,才从姐姐韩希希那里得知有搂席这麽好玩的事情,顿时觉得大姨给她留的早饭都不香了。林骁听到小姨子的质问,也是一整个懵逼,完全没想到一个娇生惯养出来的少女会喜欢这种东西。正不知如何应对。老婆大人挺肚而出,帮腔道:“你自己非要睡到十点才起床,还怪你姐夫不带你去,好意思吗?”希希说着,还捏了捏梁甜的嘴巴子。梁甜自知理亏,也不好辩驳,只好自认倒霉丶闷闷不乐,好似错失了一个亿。林骁见小姨子这副模样,不禁有些犹豫。他当然知道,明天才是婚宴的正日子,那才是最热闹的时候。但梁甜显然不知道,以为自己已经错过了。林骁大可以说出实情,明天再带小姨子去凑个热闹。可一想到上午在外婆家,偷听到的老弟林宇的墙角。他便莫名踟蹰。林骁很犹豫,自己如果带梁甜过去,势必会和林宇碰面,那这算不算是“助纣为虐”,帮两个完全没可能的少年少女增加碰撞火花的机会。不过也就是简短一想。林骁记起,自己前两天才刚反驳过老婆的那番话——对林宇和梁甜的“事”,最好的方法就是装什麽都不知道。既然这事早有定论,那现在又何必纠结。林骁立马洒脱起来,把明天还有大席的事情说出。梁甜听完,果然立马一蹦三尺高,两眼放光道:“姐夫,世界上最帅的姐夫,你带我去吧,多带一张嘴也好帮你把礼钱吃回来啊!”林骁大笑。韩希希则是捂着脸,想装作不认识这个过于实在的妹妹。最后这事就愉快说定了。吃完晚饭,等到天黑,林骁陪老婆下去遛弯。他本来以为,希希会说明天带梁甜去搂席的事,但没想到老婆知行合一,说好了不过度关心表妹和小叔子的事,就真的完全放任不管。两人在小区里溜了两圈,希希整体心情美好丶情绪平和。林骁突然想到正事:“《声生不息》马上就要收官了吧?”希希有些诧异,他会突然问自己工作的事。笑着答覆:“现在已经播到第十期了,第十一期已经录完了,最后一期会是直播的形式,所以接下来两个礼拜我都休息,要到下下周五才会正式录制最后一期!”林骁点点头。这节目他不关注,还是第一次知道,最后一期是以直播的方式进行。“那最后一期,要不要我再给你写首歌啊?”他问。“你又有新歌了?”韩希希震惊。毕竟《天黑黑》写出来也才不过半个月的事,自家老公哪怕再才华出众,这个创作速度也还是过于吓人了。面对老婆的怀疑,林骁得意地挑眉一笑:“歌嘛,想有随时都能有,多大点事!”韩希希:“……”要是别人在她面前说这句话,她的白眼都要翻到爪哇国去了。可这人是自家老公,大名鼎鼎的马尧老师……那自己最好还是信。她莫名自豪地抿嘴一笑,然后道:“不用啦。上次《天黑黑》是情况特殊,需要一首新歌来和节目组谈条件,才不得以麻烦老公大人大显神通丶出手相助……”韩希希说着,露出一副谄媚的笑容,十分懂事地挽住了他的胳膊,踮脚在他脸上送上香甜一吻。林骁十分受用,差点原地升天。“客气了客气了,用好了下次再来啊!”“……”希希抿着嘴忍着笑,心想这傻老公也是真好哄。她正色道:“现在嘛,我就是正常录节目,不需要你这个外挂再出场了。更何况……”她停顿下来,突然摸了摸肚子,脸色娇羞起来。“更何况什麽?”林骁问。“我现在只想好好备产,工作上的事不想想太多。”希希柔和一笑,又道,“而且节目组那边也要捧新人,之前跟慧姐沟通过,最后一期会压缩我的镜头……我答应了!”林骁听到这个倒是眼神闪了闪,觉得诧异,却又在情理之中。“你经纪人知道你怀孕的事了吗?”他突然问。“还不知道,我打算等正式满三个月后再告诉她!”希希道。林骁点点头,脸色有些深沉。韩希希看得疑惑,便问:“怎麽了,哥哥,有什麽问题吗?”林骁摇了摇头,又笑道:“没什麽,我就是在想,以周慧对你事业的期许程度,她要是知道你在上升期怀孕,估计会很生气……”韩希希显然也早就料到了这一点。脸色没有沉溺,反而平静一笑。“生气也没办法!”她淡然道,“工作和生活终究是围绕我在发生,需要做出平衡丶做出取舍的是我,我自己想好了就行,这种事,外人还是少干预得好。”林骁点点头,对老婆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最坚决的话,早已见怪不怪。他停下脚步,一伸手把老婆的纤腰挽住,在她脸颊啄了一口。“那麽请问韩希希女士,你选择在事业巅峰期怀孕生子,算是牺牲事业成就家庭吗?”林骁笑着问。韩希希娇嗔一笑,理直气壮起来:“这个问题问得好。不过记者先生,你应该去问我老公,反正我的事业是他一手造就的,我的肚子也是他一手造就的,你帮我问问他,牺牲了哪个成就了哪个?”促狭的语气,逗得林骁哈哈大笑。小两口不再执着于这个没意义的话题,继续十指紧扣,遛起弯来。……第二天早上六点半,林骁便带着梁甜出发,离开宁海。第一站先回老家林家村,接上爸妈和老弟。今天是婚礼的正日子,林骁一大家子都有任务,比如老妈要帮厨,比如林骁是伴郎,都得一大早就得赶到现场去。七点出头,车子就停在了自家的院子里。林宇刚刚被老妈从空调被里提溜出来,顶着一个鸡窝头站在院子里,身子还在迷迷瞪瞪地前后摇晃。见哥哥的车在门口停好。他打了一个超大的哈欠,并打开副驾驶的车门要坐进去。“林宇同学,早上好啊~”俏皮又明媚的问候响了起来。林宇张着大嘴停在那里,愣了足足三秒,才连忙将牙关紧闭,看清了面前的人。“……你怎麽来了?”他不解问。梁甜得意道:“我来搂席啊,怎麽,不欢迎啊?”林宇都不知道怎麽回答,心想我欢不欢迎重要吗?然而梁甜也没给他回答的机会,支棱着明媚的笑脸道:“你不欢迎也没用。我是代表我姐出席的,这顿饭我吃得名正言顺,是吧姐夫?”林骁无奈点头,对这位自来熟的小姨子,他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林宇就更别提了。眼神一默,关上副驾驶的车门,然后老老实实坐到了后面去。林建平和周秀萍忙叨叨出来,一辆车正好坐下,向周家村出发。七点四十抵达。下车后,林骁丶林建平和周秀萍就都忙活了起来。梁甜远来是客,周秀萍不敢含糊,便把照顾她的重要责任,交到了没任务的小儿子林宇手里。林宇烦得直想翻白眼,心里吐槽:怎麽又是我!但也没办法拒绝,只能半死不活地答应:“知道啦!”早饭比较简单,猪肉线面,几样小菜。用饭的都是男方家的亲戚,大家手头都有任务,所以连吃个早饭都争分夺秒的,几乎一个坐下的都没有。梁甜看得大为惊奇,觉得很有意思。“哇,这面条好好吃~”梁甜尝了一口线面,被鲜香细腻的味道给惊到了,冲林宇两眼放光。林宇:“……”少年就差翻白眼了,心想城里来的大小姐也这麽没见过世面吗?“你怎麽不吃,觉得不好吃吗?”梁甜见林宇不动,吃惊地问。林宇不好意思说自己吃了这麽多年,都要吃吐了,于是只能道:“起太早,还不饿。”梁甜点点头,也懒得管他,自顾自坐在那儿吃得慢条斯理,又大快朵颐。这一幕引发了婚宴场地男女老少的注意。周秀萍在厨房外的水池子里清洗中午用的碗碟,就有妇女来问:“这细皮嫩肉的小丫头是哪里来的,你家老二的老婆啊?”周秀萍一听,吓得脸都在抖。“什麽老婆,我家老二才17岁!”“17岁也可以谈老婆,先生孩子,等到了年龄再扯证嘛!”那妇人一脸理所当然地回答。周秀萍实在听得胆颤,都怕这话传到了梁甜耳朵里,再给小姑娘吓一跳。为平风浪,周秀萍只能拿大儿子出来挡枪,忙道:“这是我家大媳妇的妹妹,城里人,小姑娘正好来过暑假,好热闹来玩的。”这话一出,一众妇女的关注点果然转移,聚焦到了林骁身上来。周秀萍的大儿子在潮白镇当副镇长,这已经是整个周家村都知晓的大新闻,乡里乡亲对林副镇长的关注度,可比对一个不知来路的黄毛丫头要高多了。“哎呀,你家林骁结婚啦?”“怎麽一点都没听说,我还想着把我外甥女介绍到你家呢!”“什麽时候办酒?你儿媳妇今天来了吗?”“我就说,林骁这麽有出息,还轮得到靠别人介绍对象!”“……”一众妇人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对周秀萍不无奉承巴结。周秀萍哪怕再理智,这时候也难免心里浮出几分傲意,脸上飘荡起红光。当然骄傲归骄傲。她也知道大儿媳身份特殊,不好明说,便半真半假地一通敷衍应付,说儿媳妇是城里人,工作忙没能来,这才让自己妹妹过来耍一耍。简单两句,里子面子都有了。既认领了儿子有出息找的老婆叶门楣高的猜测,又撇清了这儿媳妇瞧不起乡下公婆的嫌疑,愈发引得一种妇人赞叹连连,甚至扼腕叹息,遗憾好后生果然是抢手货,手慢则无。婚宴现场,里里外外忙成一团。八点半,林骁便作为伴郎团一员,跟着新郎官到女方家迎亲。梁甜看着迎亲队伍场面热闹,也巴巴地想跟过去,被林宇一脸无可奈何地拦了下来。“坐不下!”他道。“怎麽坐不下,这麽多车都空着呢!”梁甜质疑,以为是在骗她。林宇无奈道:“接亲接的不只有新娘子,还有女方家的亲戚。这边嫁女儿,女方家会来很多亲戚,来的人越多显得越重视,也是警告男方,女方家有人有靠山……你看去的车多,这还远远不够坐,会有专门租的大巴车到女方家里去接客人来……”梁甜还是第一次听林宇说这麽多话。理解了其中逻辑,她便立马丝滑接受了,笑意盈盈道:“果然很有意思,今天真是没白来~~”林宇满头冒黑线。他真的不理解:有意思在哪里?她为什麽这麽兴奋……好困啊,好想睡觉!……11点半,接亲队伍敲锣打鼓丶声势浩大地回来了。队伍还在村口,欢快的喜乐便传了过来。车队开得很慢,婚车前面还有一辆引路的皮卡车,车后坐一个中年男人,全程叼着烟,他的任务就是把上百挂鞭炮随走随点随丢,就这麽噼里啪啦一路从女方家响到男方家,寓意婚姻红红火火丶热热闹闹。 热闹的阵仗刚一显现,十几个小孩子便欢喜地拍起了巴掌,喊叫笑闹不绝。林宇和梁甜,以及另外几个年轻人被安排了个放礼花的任务。几个人在新房门口严阵以待。几分钟后,热闹的婚车终于停下来。新郎新娘先不着急下车,敲锣打鼓的乡村现场民乐团先从队伍中间来到前头,这场演出也迎来了今天的高潮,敲打吹奏得越发尽兴。小孩欢笑着窜来窜去,抢零食抢喜糖,比过年还热闹。大人们拄着手笑意观望,这是今天婚宴他们唯一得闲的几分钟。在喜婆的授意下,西装革履的新郎抱着穿宽大秀和服丶盖红盖头的新娘下车,中西合璧的婚服搭配,并未引来现场所有人觉得有任何不妥。“啪丶啪!”大门口,新郎新娘过门之际,缤纷的礼花迎空绽放,落了黑西服和红盖头一身。这几声响动,也让现场到处流窜的小孩子迎来了情绪的高潮,笑闹声几乎盖过了喜乐。最⊥新⊥小⊥说⊥在⊥⊥⊥首⊥发!也不怪孩子们这麽激动。实在是在乡村婚恋市场眼中萎缩的时代,已经很少能看到办婚礼的了。即使有,也是学着城里的样式在镇上酒店办简易西式婚礼,而这种传统的丶本土的乡俗婚礼,这几年办的人已是少之又少,几乎失传了。于是乎,老人们感慨丶中年人怀念丶小孩子兴奋。现场热热闹闹。而本应成为主角的新郎官父母,这时却被排挤到了欢闹人群的最外延,按习俗,他们既不需要受儿子儿媳的跪拜,也不会在这时被派发任何任务。于是只能在人群外,这里摸摸丶那里碰碰,以此来掩饰喜庆氛围里不合时宜的失落和伤怀。“儿子结婚了!”“儿子真的长大了!”“儿子怎麽就长大了呢……”梁甜作为放礼花的一员,她今天被划到小孩子那桌。放完礼花后便自顾自地原地拍手,雀跃的脸蛋上写满了“好玩好玩真好玩”。好在她也知道分寸,没在这时候大喊大叫,抢主角风头。但林宇见她这副“大惊小怪”的样子,还是想装作不认识她,于是趁现场嘈杂热闹,偷偷摸摸溜走了。刚退到人群外,就被一只手提溜住脖颈子。“宇哥,哪儿去?”张子航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一脸笑眯眯。作为女方家亲戚,他刚刚才抵达婚礼现场,第一时间就找他的偶像林宇。林宇则被喊得皱眉:宇哥?“你有病啊?”他问。“我没病!就冲你三天时间搞定大嫂妹妹的壮举,从今以后,我就认你当哥了!”张子航拍着胸脯,一副义薄云天的样子。林宇无语。“我说,今天怎麽没带我嫂子来啊?”张子航抖着眉毛,故意打趣。林宇这下就不止无语,而是开始尴尬了:嗯……怎麽不算是来了呢!张子航见他这副窘迫的样,得意大笑。知道这小子面皮薄,便不再逗他,突然一脸认真道:“对了,跟你说个重磅消息!”“什麽?”“秦佳鹏,要跟三中那个铁棍约架!”张子航压低嗓音正色道。“铁棍?”林宇重复着这个诨名,恍然道,“之前在网吧推我那个?”张子航点头道:“就是他!这货就是个无赖,在学校连老师都敢打,在三中都臭大街了。那次,就因为你坐了他常坐的机位,他说也不说,直接把你推倒在地上。要不是秦佳鹏刚好也来网吧,我们俩都得挨揍!”林宇想起那天的事,一时无话。他打记事起,就去过那一次网吧,还是被张子航拽去的。开了机子,刚坐下没几分钟,就被突如其来的一脚连人带椅子整个踹翻在地上。等他惊魂甫定地爬起来,发现面前站着个年纪相仿但眉眼冷峻的男生,后来他才知道,这人是三中的校霸沈麒麟,经常随身带着一根钢管,一言不合就开干。于是人送外号“铁棍”。等林宇被踹翻之后,才从沈麒麟身后的跟班嘴里得知,这是铁棍老师在网吧的专属机位。铁棍老师对自己的位置被占这件事,很不爽,招呼手下要继续揍林宇一顿。恰好这时,秦佳鹏路过,三言两语把事情摆平了。秦佳鹏和林宇丶张子航一样,都是一中的学生,但不是一个班。这位也是校园风云人物,打架闹事从不消停的那种。不过离谱的是,秦佳鹏却不是学渣,而是一中创新班的人。虽然他的成绩不算拔尖,但绝对是好学生,比林宇和张子航这种普通班的混子不知道强多少倍。秦佳鹏和沈麒麟认识,所以沈麒麟卖了他一个面子,放过了林宇。当时这事算和平解决了,却在林宇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自此再也没去过网吧,不管张子航怎麽劝都不去。他和秦佳鹏也没有因为这件事发生什麽交集,当场话都没说一句,以后在学校里也没碰到过。不过林宇还是打心底里,感谢这位学霸兼校霸的。现下,听到张子航说秦佳鹏和沈麒麟要约架。即便林宇一向老实本分,对这种事情并不关注,也在一瞬间浑身细胞调动了起来,甚至理所当然地觉得这事跟自己有关联。正要问两人为什麽约架。梁甜兜着满满一太阳帽喜糖,兴冲冲地找了过来,老远便大喊:“林宇,林宇,你看喜糖,我捡了这麽多喜糖~~”林宇和张子航同时被吸引了注意,两个少年神色截然不同。林宇是尴尬。张子航是惊骇。直到梁甜蹦跳到两人面前,兴奋地展示自己的战利品,两个少年才同时回过神。“林宇,这是……”张子航压抑着满眼的八卦,平静问。林宇愣了愣神,鬼使神差地回答:“你嫂子……”三个字,叫张子航的小眼睛一秒钟放大了两倍。林宇连忙改口:“我嫂子,我嫂子的妹妹……跟着来蹭饭的!”梁甜一听,顿时不乐意了。抬手在他肩膀上就是一掌,气道:“敢说我蹭饭,吃你家大米了?”林宇被打得没脾气,只是翻白眼。张子航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心里尖叫:好你个林宇,还死不承认,把人光明正大带来不说,这互动丶这氛围,再跟老子说不是女朋友试试看呢!!确定了梁甜的身份,张子航便赶忙将她上下打量,并迅速得出结论:果然很白很漂亮,难怪让张敏那个自恋狂都嫉妒得面目全非,骂人家是狐狸精!一时场景有些尴尬。林宇咳了两声,简单为两人相互介绍。张子航有个见到陌生女孩就口吃的毛病,一下子很紧张,半天打不出一个招呼。梁甜倒是大方随意,摆摆手后便问:“你们刚才在聊什麽呢,看着神秘兮兮的?”林宇道:“没什麽……”话没说完,张子航积极开口了:“在说我们一中的校……校霸,要和三中的混混约约约……约架!”林宇一听这个,顿时两眼一闭,知道完蛋了。果不其然,耳边立即响起了梁甜的兴奋惊呼:“约架?!在哪里,什麽时候……我可以去看吗?!”……中午12点18分,婚宴正式开始。林宇丶张子航丶梁甜,在小孩那桌。林骁作为新郎的表弟以及伴郎,理应在年轻人那桌,却因为副镇长的身份,被强行拽到了长辈那桌。他本来是可以逃掉的。奈何几个舅舅都急需他这个外甥来长脸,于是左右开弓丶生拉硬拽,把他拽到了一群老头的主桌上。林骁还不能急眼,脸上笑嘻嘻,心里mmp。好在,这些人虽然都是长辈,但无一不是敬着他父母官丶副镇长的身份,所以都很客气。然而酒过三巡,一些不和谐的声音就出现了。打头阵是林骁外公的亲弟弟,叫周书泉,论辈分,林骁也得管他叫外公。周书泉做过周家村十几年村主任,在村子里威望很高。喝酒之前,他管林骁叫“林副镇长”,喝完酒之后,就管他叫“小林”了。“小林啊,你现在可是我们潮白镇的父母官,要想着为全镇百姓谋福利丶谋实惠啊!”周书泉摇头晃脑,耳提面命。林骁还真把这话听进了心里,点点头道:“外公放心,我一定会的!”周书泉见他态度诚恳,一张红脸满足地笑了,花白的胡子根根挺立,张扬着年轻时的威风与荣光。一杯酒下肚,周书泉又叹气道:“谋福利归谋福利,但话说回来,你再怎麽给百姓谋福利,首先要记得我们周家。毕竟你老娘是这里嫁出去的,你身上有一半周姓血脉,对不对?”一桌老头连连附和,却又不敢多说。林骁听着话题有点跑偏,却也不好反驳,于是便点点头试图敷衍过去。然而周书泉却越发来劲了,开始敲桌子:“我问你!现在下关村丶贾家村,都在搞乡村改造,几百万上千万地投,这麽大笔的资金,这麽好的政策,你怎麽不想着自家人,不往周家引呢?”几句话说出来,一张桌子顿时鸦雀无声,连左右两桌都停下来听这边的动静。几个老家伙已然觉得,老主任这麽问现任副镇长,实在是不合适。但大家伙心有不满不是一天两天了。要说之前,周家村没人也就罢了,看着别的村搞发展搞建设搞得如火如荼,却也只能干瞪眼。可如今,周家村是出了个当官的外甥的,而且就在本镇当父母官。打林骁到潮白镇任职那一天起,全村男女老少的肩胛骨都支棱起来了,走在外面都觉得比平常有劲。大家虽然不说,但也都默认,林骁会给村子带来一些名正言顺的实惠。可等了大半年,什麽也没等到。倒是上关丶下关丶贾家,搞发展搞得风风火火,全都是出自林副镇长的手笔。这些事实在周家村一传再传,越传越变样。这个只有不到一千人的小村子,对林骁这个出息外甥的评价,已然和去年他上任时天差地别。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当官不为自家做主,连家都回不去!林骁现在就是这个处境。好好的婚宴,男女老少都高兴,唯独他里外不是人。当然,他可以解释。和国家先富带后富的发展理念一样,乡村旅游发展,也是一个道理,得先是挨着国道的几个村子先发展起来,才能带动地理位置不那麽优越的偏僻村子发展。他还可以直言,对周家村的乡村旅游规划已经有了方案,打算将村子的板栗自留山利用起来,搞个特色板栗采摘。这个项目,最开始还是韩希熙不经意提出来的。当时林骁就觉得很新奇丶有搞头,但也觉得确实存在危险。但后来上网一查,好些板栗种植区都已经有了板栗采摘游的成功经验,只要防护措施做到位,安全保障做到位,是完全可以实施的。当然,林骁选中周家村也并非出于私心。潮白镇的板栗山好几座,唯有周家村的这座离主干道最近,而且山上地势平坦,适合行走,板栗山外延还有一大片空地,可以俯瞰大半个潮白镇,特别适合搞露营地。林骁这才跟领导班子提议,把板栗采摘游的点位,定在周家村。这事基本上已经敲定了,只等选好合作企业,就可以着手进行板栗山改造丶引进相关设施,并在九月板栗采摘季到来之际正式开始对外运行。规划是很好,收益虽说比不上贾家村的窑炉产业,但周家村人少,而且是什麽都不用干白拿钱,这买卖应该说是相当可以了。但林骁不能说。一是他问心无愧,没必要解释。二是工作上的事,尤其还未正式启动,不便在这私人场合说。三是周书泉话里话外让他动用私权为周家村谋福利,自己要真把板栗采摘项目的计划说出来,不相当于是在承认,自己就是在以权谋私吗?所以面对周书泉的咄咄逼人,他虽然觉得刺耳,却也只能耐心道:“外公,您刚才让我要为全镇百姓谋福利丶谋实惠,周家村也是潮白镇的范畴,我当然想着念着……”他耐心解释,可周书泉却根本不听,不耐烦地打断:“你小子不要跟我打官腔,就说什麽时候能给周家来一笔资金!现在就给我个准话!!”林骁哑口无言。要知道,面前的人自带“老头食古不化”“长辈沾亲带故”“乡贤酩酊大醉”多重buff,他是道理也说不通丶桌子也拍不得,对付企业和领导的一身本事,现在完全施展不开。一时竟无能为力。这时,在旁边桌的老妈看不下去了,风风火火冲了上来。“三叔,你现在已经不是村主任了,管这麽多干嘛?”周秀萍语气也是不善。“啪!”周书泉直接不悦地拍了桌子,“男人说话,有你女人家什麽事!”周秀萍却是一点不怯,嚷道:“哦,刚才跟我儿子论血脉,还说他身上一半周家的血是从我这来的,现在又成没我什麽事了是吧?”周书泉直接被噎住,一时无法反驳,便只能烦躁地摆摆手。“去,去,你别捣乱!”“我没捣乱,是你别仗着辈分发酒疯才对!”周秀萍的生气不是演的,而是真的动了怒,直接把上来拉架的几个嫂子都一把推开。她憋着火气道:“三叔,是你先讲究的,就别怪我不给你留面子——你凭什麽说林骁?他姓林,又不姓周,你想靠后生帮扶周家,去栽培你们姓周的,往我一个外嫁女的儿子身上扯什麽?”掷地有声两句话,把周书泉噎得面红耳赤丶哑口无言。本章完热闹的阵仗刚一显现,十几个小孩子便欢喜地拍起了巴掌,喊叫笑闹不绝。林宇和梁甜,以及另外几个年轻人被安排了个放礼花的任务。几个人在新房门口严阵以待。几分钟后,热闹的婚车终于停下来。新郎新娘先不着急下车,敲锣打鼓的乡村现场民乐团先从队伍中间来到前头,这场演出也迎来了今天的高潮,敲打吹奏得越发尽兴。小孩欢笑着窜来窜去,抢零食抢喜糖,比过年还热闹。大人们拄着手笑意观望,这是今天婚宴他们唯一得闲的几分钟。在喜婆的授意下,西装革履的新郎抱着穿宽大秀和服丶盖红盖头的新娘下车,中西合璧的婚服搭配,并未引来现场所有人觉得有任何不妥。“啪丶啪!”大门口,新郎新娘过门之际,缤纷的礼花迎空绽放,落了黑西服和红盖头一身。这几声响动,也让现场到处流窜的小孩子迎来了情绪的高潮,笑闹声几乎盖过了喜乐。最⊥新⊥小⊥说⊥在⊥⊥⊥首⊥发!也不怪孩子们这麽激动。实在是在乡村婚恋市场眼中萎缩的时代,已经很少能看到办婚礼的了。即使有,也是学着城里的样式在镇上酒店办简易西式婚礼,而这种传统的丶本土的乡俗婚礼,这几年办的人已是少之又少,几乎失传了。于是乎,老人们感慨丶中年人怀念丶小孩子兴奋。现场热热闹闹。而本应成为主角的新郎官父母,这时却被排挤到了欢闹人群的最外延,按习俗,他们既不需要受儿子儿媳的跪拜,也不会在这时被派发任何任务。于是只能在人群外,这里摸摸丶那里碰碰,以此来掩饰喜庆氛围里不合时宜的失落和伤怀。“儿子结婚了!”“儿子真的长大了!”“儿子怎麽就长大了呢……”梁甜作为放礼花的一员,她今天被划到小孩子那桌。放完礼花后便自顾自地原地拍手,雀跃的脸蛋上写满了“好玩好玩真好玩”。好在她也知道分寸,没在这时候大喊大叫,抢主角风头。但林宇见她这副“大惊小怪”的样子,还是想装作不认识她,于是趁现场嘈杂热闹,偷偷摸摸溜走了。刚退到人群外,就被一只手提溜住脖颈子。“宇哥,哪儿去?”张子航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一脸笑眯眯。作为女方家亲戚,他刚刚才抵达婚礼现场,第一时间就找他的偶像林宇。林宇则被喊得皱眉:宇哥?“你有病啊?”他问。“我没病!就冲你三天时间搞定大嫂妹妹的壮举,从今以后,我就认你当哥了!”张子航拍着胸脯,一副义薄云天的样子。林宇无语。“我说,今天怎麽没带我嫂子来啊?”张子航抖着眉毛,故意打趣。林宇这下就不止无语,而是开始尴尬了:嗯……怎麽不算是来了呢!张子航见他这副窘迫的样,得意大笑。知道这小子面皮薄,便不再逗他,突然一脸认真道:“对了,跟你说个重磅消息!”“什麽?”“秦佳鹏,要跟三中那个铁棍约架!”张子航压低嗓音正色道。“铁棍?”林宇重复着这个诨名,恍然道,“之前在网吧推我那个?”张子航点头道:“就是他!这货就是个无赖,在学校连老师都敢打,在三中都臭大街了。那次,就因为你坐了他常坐的机位,他说也不说,直接把你推倒在地上。要不是秦佳鹏刚好也来网吧,我们俩都得挨揍!”林宇想起那天的事,一时无话。他打记事起,就去过那一次网吧,还是被张子航拽去的。开了机子,刚坐下没几分钟,就被突如其来的一脚连人带椅子整个踹翻在地上。等他惊魂甫定地爬起来,发现面前站着个年纪相仿但眉眼冷峻的男生,后来他才知道,这人是三中的校霸沈麒麟,经常随身带着一根钢管,一言不合就开干。于是人送外号“铁棍”。等林宇被踹翻之后,才从沈麒麟身后的跟班嘴里得知,这是铁棍老师在网吧的专属机位。铁棍老师对自己的位置被占这件事,很不爽,招呼手下要继续揍林宇一顿。恰好这时,秦佳鹏路过,三言两语把事情摆平了。秦佳鹏和林宇丶张子航一样,都是一中的学生,但不是一个班。这位也是校园风云人物,打架闹事从不消停的那种。不过离谱的是,秦佳鹏却不是学渣,而是一中创新班的人。虽然他的成绩不算拔尖,但绝对是好学生,比林宇和张子航这种普通班的混子不知道强多少倍。秦佳鹏和沈麒麟认识,所以沈麒麟卖了他一个面子,放过了林宇。当时这事算和平解决了,却在林宇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自此再也没去过网吧,不管张子航怎麽劝都不去。他和秦佳鹏也没有因为这件事发生什麽交集,当场话都没说一句,以后在学校里也没碰到过。不过林宇还是打心底里,感谢这位学霸兼校霸的。现下,听到张子航说秦佳鹏和沈麒麟要约架。即便林宇一向老实本分,对这种事情并不关注,也在一瞬间浑身细胞调动了起来,甚至理所当然地觉得这事跟自己有关联。正要问两人为什麽约架。梁甜兜着满满一太阳帽喜糖,兴冲冲地找了过来,老远便大喊:“林宇,林宇,你看喜糖,我捡了这麽多喜糖~~”林宇和张子航同时被吸引了注意,两个少年神色截然不同。林宇是尴尬。张子航是惊骇。直到梁甜蹦跳到两人面前,兴奋地展示自己的战利品,两个少年才同时回过神。“林宇,这是……”张子航压抑着满眼的八卦,平静问。林宇愣了愣神,鬼使神差地回答:“你嫂子……”三个字,叫张子航的小眼睛一秒钟放大了两倍。林宇连忙改口:“我嫂子,我嫂子的妹妹……跟着来蹭饭的!”梁甜一听,顿时不乐意了。抬手在他肩膀上就是一掌,气道:“敢说我蹭饭,吃你家大米了?”林宇被打得没脾气,只是翻白眼。张子航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心里尖叫:好你个林宇,还死不承认,把人光明正大带来不说,这互动丶这氛围,再跟老子说不是女朋友试试看呢!!确定了梁甜的身份,张子航便赶忙将她上下打量,并迅速得出结论:果然很白很漂亮,难怪让张敏那个自恋狂都嫉妒得面目全非,骂人家是狐狸精!一时场景有些尴尬。林宇咳了两声,简单为两人相互介绍。张子航有个见到陌生女孩就口吃的毛病,一下子很紧张,半天打不出一个招呼。梁甜倒是大方随意,摆摆手后便问:“你们刚才在聊什麽呢,看着神秘兮兮的?”林宇道:“没什麽……”话没说完,张子航积极开口了:“在说我们一中的校……校霸,要和三中的混混约约约……约架!”林宇一听这个,顿时两眼一闭,知道完蛋了。果不其然,耳边立即响起了梁甜的兴奋惊呼:“约架?!在哪里,什麽时候……我可以去看吗?!”……中午12点18分,婚宴正式开始。林宇丶张子航丶梁甜,在小孩那桌。林骁作为新郎的表弟以及伴郎,理应在年轻人那桌,却因为副镇长的身份,被强行拽到了长辈那桌。他本来是可以逃掉的。奈何几个舅舅都急需他这个外甥来长脸,于是左右开弓丶生拉硬拽,把他拽到了一群老头的主桌上。林骁还不能急眼,脸上笑嘻嘻,心里mmp。好在,这些人虽然都是长辈,但无一不是敬着他父母官丶副镇长的身份,所以都很客气。然而酒过三巡,一些不和谐的声音就出现了。打头阵是林骁外公的亲弟弟,叫周书泉,论辈分,林骁也得管他叫外公。周书泉做过周家村十几年村主任,在村子里威望很高。喝酒之前,他管林骁叫“林副镇长”,喝完酒之后,就管他叫“小林”了。“小林啊,你现在可是我们潮白镇的父母官,要想着为全镇百姓谋福利丶谋实惠啊!”周书泉摇头晃脑,耳提面命。林骁还真把这话听进了心里,点点头道:“外公放心,我一定会的!”周书泉见他态度诚恳,一张红脸满足地笑了,花白的胡子根根挺立,张扬着年轻时的威风与荣光。一杯酒下肚,周书泉又叹气道:“谋福利归谋福利,但话说回来,你再怎麽给百姓谋福利,首先要记得我们周家。毕竟你老娘是这里嫁出去的,你身上有一半周姓血脉,对不对?”一桌老头连连附和,却又不敢多说。林骁听着话题有点跑偏,却也不好反驳,于是便点点头试图敷衍过去。然而周书泉却越发来劲了,开始敲桌子:“我问你!现在下关村丶贾家村,都在搞乡村改造,几百万上千万地投,这麽大笔的资金,这麽好的政策,你怎麽不想着自家人,不往周家引呢?”几句话说出来,一张桌子顿时鸦雀无声,连左右两桌都停下来听这边的动静。几个老家伙已然觉得,老主任这麽问现任副镇长,实在是不合适。但大家伙心有不满不是一天两天了。要说之前,周家村没人也就罢了,看着别的村搞发展搞建设搞得如火如荼,却也只能干瞪眼。可如今,周家村是出了个当官的外甥的,而且就在本镇当父母官。打林骁到潮白镇任职那一天起,全村男女老少的肩胛骨都支棱起来了,走在外面都觉得比平常有劲。大家虽然不说,但也都默认,林骁会给村子带来一些名正言顺的实惠。可等了大半年,什麽也没等到。倒是上关丶下关丶贾家,搞发展搞得风风火火,全都是出自林副镇长的手笔。这些事实在周家村一传再传,越传越变样。这个只有不到一千人的小村子,对林骁这个出息外甥的评价,已然和去年他上任时天差地别。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当官不为自家做主,连家都回不去!林骁现在就是这个处境。好好的婚宴,男女老少都高兴,唯独他里外不是人。当然,他可以解释。和国家先富带后富的发展理念一样,乡村旅游发展,也是一个道理,得先是挨着国道的几个村子先发展起来,才能带动地理位置不那麽优越的偏僻村子发展。他还可以直言,对周家村的乡村旅游规划已经有了方案,打算将村子的板栗自留山利用起来,搞个特色板栗采摘。这个项目,最开始还是韩希熙不经意提出来的。当时林骁就觉得很新奇丶有搞头,但也觉得确实存在危险。但后来上网一查,好些板栗种植区都已经有了板栗采摘游的成功经验,只要防护措施做到位,安全保障做到位,是完全可以实施的。当然,林骁选中周家村也并非出于私心。潮白镇的板栗山好几座,唯有周家村的这座离主干道最近,而且山上地势平坦,适合行走,板栗山外延还有一大片空地,可以俯瞰大半个潮白镇,特别适合搞露营地。林骁这才跟领导班子提议,把板栗采摘游的点位,定在周家村。这事基本上已经敲定了,只等选好合作企业,就可以着手进行板栗山改造丶引进相关设施,并在九月板栗采摘季到来之际正式开始对外运行。规划是很好,收益虽说比不上贾家村的窑炉产业,但周家村人少,而且是什麽都不用干白拿钱,这买卖应该说是相当可以了。但林骁不能说。一是他问心无愧,没必要解释。二是工作上的事,尤其还未正式启动,不便在这私人场合说。三是周书泉话里话外让他动用私权为周家村谋福利,自己要真把板栗采摘项目的计划说出来,不相当于是在承认,自己就是在以权谋私吗?所以面对周书泉的咄咄逼人,他虽然觉得刺耳,却也只能耐心道:“外公,您刚才让我要为全镇百姓谋福利丶谋实惠,周家村也是潮白镇的范畴,我当然想着念着……”他耐心解释,可周书泉却根本不听,不耐烦地打断:“你小子不要跟我打官腔,就说什麽时候能给周家来一笔资金!现在就给我个准话!!”林骁哑口无言。要知道,面前的人自带“老头食古不化”“长辈沾亲带故”“乡贤酩酊大醉”多重buff,他是道理也说不通丶桌子也拍不得,对付企业和领导的一身本事,现在完全施展不开。一时竟无能为力。这时,在旁边桌的老妈看不下去了,风风火火冲了上来。“三叔,你现在已经不是村主任了,管这麽多干嘛?”周秀萍语气也是不善。“啪!”周书泉直接不悦地拍了桌子,“男人说话,有你女人家什麽事!”周秀萍却是一点不怯,嚷道:“哦,刚才跟我儿子论血脉,还说他身上一半周家的血是从我这来的,现在又成没我什麽事了是吧?”周书泉直接被噎住,一时无法反驳,便只能烦躁地摆摆手。“去,去,你别捣乱!”“我没捣乱,是你别仗着辈分发酒疯才对!”周秀萍的生气不是演的,而是真的动了怒,直接把上来拉架的几个嫂子都一把推开。她憋着火气道:“三叔,是你先讲究的,就别怪我不给你留面子——你凭什麽说林骁?他姓林,又不姓周,你想靠后生帮扶周家,去栽培你们姓周的,往我一个外嫁女的儿子身上扯什麽?”掷地有声两句话,把周书泉噎得面红耳赤丶哑口无言。本章完热闹的阵仗刚一显现,十几个小孩子便欢喜地拍起了巴掌,喊叫笑闹不绝。林宇和梁甜,以及另外几个年轻人被安排了个放礼花的任务。几个人在新房门口严阵以待。几分钟后,热闹的婚车终于停下来。新郎新娘先不着急下车,敲锣打鼓的乡村现场民乐团先从队伍中间来到前头,这场演出也迎来了今天的高潮,敲打吹奏得越发尽兴。小孩欢笑着窜来窜去,抢零食抢喜糖,比过年还热闹。大人们拄着手笑意观望,这是今天婚宴他们唯一得闲的几分钟。在喜婆的授意下,西装革履的新郎抱着穿宽大秀和服丶盖红盖头的新娘下车,中西合璧的婚服搭配,并未引来现场所有人觉得有任何不妥。“啪丶啪!”大门口,新郎新娘过门之际,缤纷的礼花迎空绽放,落了黑西服和红盖头一身。这几声响动,也让现场到处流窜的小孩子迎来了情绪的高潮,笑闹声几乎盖过了喜乐。最⊥新⊥小⊥说⊥在⊥⊥⊥首⊥发!也不怪孩子们这麽激动。实在是在乡村婚恋市场眼中萎缩的时代,已经很少能看到办婚礼的了。即使有,也是学着城里的样式在镇上酒店办简易西式婚礼,而这种传统的丶本土的乡俗婚礼,这几年办的人已是少之又少,几乎失传了。于是乎,老人们感慨丶中年人怀念丶小孩子兴奋。现场热热闹闹。而本应成为主角的新郎官父母,这时却被排挤到了欢闹人群的最外延,按习俗,他们既不需要受儿子儿媳的跪拜,也不会在这时被派发任何任务。于是只能在人群外,这里摸摸丶那里碰碰,以此来掩饰喜庆氛围里不合时宜的失落和伤怀。“儿子结婚了!”“儿子真的长大了!”“儿子怎麽就长大了呢……”梁甜作为放礼花的一员,她今天被划到小孩子那桌。放完礼花后便自顾自地原地拍手,雀跃的脸蛋上写满了“好玩好玩真好玩”。好在她也知道分寸,没在这时候大喊大叫,抢主角风头。</p>但林宇见她这副“大惊小怪”的样子,还是想装作不认识她,于是趁现场嘈杂热闹,偷偷摸摸溜走了。刚退到人群外,就被一只手提溜住脖颈子。“宇哥,哪儿去?”张子航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一脸笑眯眯。作为女方家亲戚,他刚刚才抵达婚礼现场,第一时间就找他的偶像林宇。林宇则被喊得皱眉:宇哥?“你有病啊?”他问。“我没病!就冲你三天时间搞定大嫂妹妹的壮举,从今以后,我就认你当哥了!”张子航拍着胸脯,一副义薄云天的样子。林宇无语。“我说,今天怎麽没带我嫂子来啊?”张子航抖着眉毛,故意打趣。林宇这下就不止无语,而是开始尴尬了:嗯……怎麽不算是来了呢!张子航见他这副窘迫的样,得意大笑。知道这小子面皮薄,便不再逗他,突然一脸认真道:“对了,跟你说个重磅消息!”“什麽?”“秦佳鹏,要跟三中那个铁棍约架!”张子航压低嗓音正色道。“铁棍?”林宇重复着这个诨名,恍然道,“之前在网吧推我那个?”张子航点头道:“就是他!这货就是个无赖,在学校连老师都敢打,在三中都臭大街了。那次,就因为你坐了他常坐的机位,他说也不说,直接把你推倒在地上。要不是秦佳鹏刚好也来网吧,我们俩都得挨揍!”林宇想起那天的事,一时无话。他打记事起,就去过那一次网吧,还是被张子航拽去的。开了机子,刚坐下没几分钟,就被突如其来的一脚连人带椅子整个踹翻在地上。等他惊魂甫定地爬起来,发现面前站着个年纪相仿但眉眼冷峻的男生,后来他才知道,这人是三中的校霸沈麒麟,经常随身带着一根钢管,一言不合就开干。于是人送外号“铁棍”。等林宇被踹翻之后,才从沈麒麟身后的跟班嘴里得知,这是铁棍老师在网吧的专属机位。铁棍老师对自己的位置被占这件事,很不爽,招呼手下要继续揍林宇一顿。恰好这时,秦佳鹏路过,三言两语把事情摆平了。秦佳鹏和林宇丶张子航一样,都是一中的学生,但不是一个班。这位也是校园风云人物,打架闹事从不消停的那种。不过离谱的是,秦佳鹏却不是学渣,而是一中创新班的人。虽然他的成绩不算拔尖,但绝对是好学生,比林宇和张子航这种普通班的混子不知道强多少倍。秦佳鹏和沈麒麟认识,所以沈麒麟卖了他一个面子,放过了林宇。当时这事算和平解决了,却在林宇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自此再也没去过网吧,不管张子航怎麽劝都不去。他和秦佳鹏也没有因为这件事发生什麽交集,当场话都没说一句,以后在学校里也没碰到过。不过林宇还是打心底里,感谢这位学霸兼校霸的。现下,听到张子航说秦佳鹏和沈麒麟要约架。即便林宇一向老实本分,对这种事情并不关注,也在一瞬间浑身细胞调动了起来,甚至理所当然地觉得这事跟自己有关联。正要问两人为什麽约架。梁甜兜着满满一太阳帽喜糖,兴冲冲地找了过来,老远便大喊:“林宇,林宇,你看喜糖,我捡了这麽多喜糖~~”林宇和张子航同时被吸引了注意,两个少年神色截然不同。林宇是尴尬。张子航是惊骇。直到梁甜蹦跳到两人面前,兴奋地展示自己的战利品,两个少年才同时回过神。“林宇,这是……”张子航压抑着满眼的八卦,平静问。林宇愣了愣神,鬼使神差地回答:“你嫂子……”三个字,叫张子航的小眼睛一秒钟放大了两倍。林宇连忙改口:“我嫂子,我嫂子的妹妹……跟着来蹭饭的!”梁甜一听,顿时不乐意了。抬手在他肩膀上就是一掌,气道:“敢说我蹭饭,吃你家大米了?”林宇被打得没脾气,只是翻白眼。张子航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心里尖叫:好你个林宇,还死不承认,把人光明正大带来不说,这互动丶这氛围,再跟老子说不是女朋友试试看呢!!确定了梁甜的身份,张子航便赶忙将她上下打量,并迅速得出结论:果然很白很漂亮,难怪让张敏那个自恋狂都嫉妒得面目全非,骂人家是狐狸精!一时场景有些尴尬。林宇咳了两声,简单为两人相互介绍。张子航有个见到陌生女孩就口吃的毛病,一下子很紧张,半天打不出一个招呼。梁甜倒是大方随意,摆摆手后便问:“你们刚才在聊什麽呢,看着神秘兮兮的?”林宇道:“没什麽……”话没说完,张子航积极开口了:“在说我们一中的校……校霸,要和三中的混混约约约……约架!”林宇一听这个,顿时两眼一闭,知道完蛋了。果不其然,耳边立即响起了梁甜的兴奋惊呼:“约架?!在哪里,什麽时候……我可以去看吗?!”……中午12点18分,婚宴正式开始。林宇丶张子航丶梁甜,在小孩那桌。林骁作为新郎的表弟以及伴郎,理应在年轻人那桌,却因为副镇长的身份,被强行拽到了长辈那桌。他本来是可以逃掉的。奈何几个舅舅都急需他这个外甥来长脸,于是左右开弓丶生拉硬拽,把他拽到了一群老头的主桌上。林骁还不能急眼,脸上笑嘻嘻,心里mmp。好在,这些人虽然都是长辈,但无一不是敬着他父母官丶副镇长的身份,所以都很客气。然而酒过三巡,一些不和谐的声音就出现了。打头阵是林骁外公的亲弟弟,叫周书泉,论辈分,林骁也得管他叫外公。周书泉做过周家村十几年村主任,在村子里威望很高。喝酒之前,他管林骁叫“林副镇长”,喝完酒之后,就管他叫“小林”了。“小林啊,你现在可是我们潮白镇的父母官,要想着为全镇百姓谋福利丶谋实惠啊!”周书泉摇头晃脑,耳提面命。林骁还真把这话听进了心里,点点头道:“外公放心,我一定会的!”周书泉见他态度诚恳,一张红脸满足地笑了,花白的胡子根根挺立,张扬着年轻时的威风与荣光。一杯酒下肚,周书泉又叹气道:“谋福利归谋福利,但话说回来,你再怎麽给百姓谋福利,首先要记得我们周家。毕竟你老娘是这里嫁出去的,你身上有一半周姓血脉,对不对?”一桌老头连连附和,却又不敢多说。林骁听着话题有点跑偏,却也不好反驳,于是便点点头试图敷衍过去。然而周书泉却越发来劲了,开始敲桌子:“我问你!现在下关村丶贾家村,都在搞乡村改造,几百万上千万地投,这麽大笔的资金,这麽好的政策,你怎麽不想着自家人,不往周家引呢?”几句话说出来,一张桌子顿时鸦雀无声,连左右两桌都停下来听这边的动静。几个老家伙已然觉得,老主任这麽问现任副镇长,实在是不合适。但大家伙心有不满不是一天两天了。要说之前,周家村没人也就罢了,看着别的村搞发展搞建设搞得如火如荼,却也只能干瞪眼。可如今,周家村是出了个当官的外甥的,而且就在本镇当父母官。打林骁到潮白镇任职那一天起,全村男女老少的肩胛骨都支棱起来了,走在外面都觉得比平常有劲。大家虽然不说,但也都默认,林骁会给村子带来一些名正言顺的实惠。可等了大半年,什麽也没等到。倒是上关丶下关丶贾家,搞发展搞得风风火火,全都是出自林副镇长的手笔。这些事实在周家村一传再传,越传越变样。这个只有不到一千人的小村子,对林骁这个出息外甥的评价,已然和去年他上任时天差地别。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当官不为自家做主,连家都回不去!林骁现在就是这个处境。好好的婚宴,男女老少都高兴,唯独他里外不是人。当然,他可以解释。和国家先富带后富的发展理念一样,乡村旅游发展,也是一个道理,得先是挨着国道的几个村子先发展起来,才能带动地理位置不那麽优越的偏僻村子发展。他还可以直言,对周家村的乡村旅游规划已经有了方案,打算将村子的板栗自留山利用起来,搞个特色板栗采摘。这个项目,最开始还是韩希熙不经意提出来的。当时林骁就觉得很新奇丶有搞头,但也觉得确实存在危险。但后来上网一查,好些板栗种植区都已经有了板栗采摘游的成功经验,只要防护措施做到位,安全保障做到位,是完全可以实施的。当然,林骁选中周家村也并非出于私心。潮白镇的板栗山好几座,唯有周家村的这座离主干道最近,而且山上地势平坦,适合行走,板栗山外延还有一大片空地,可以俯瞰大半个潮白镇,特别适合搞露营地。林骁这才跟领导班子提议,把板栗采摘游的点位,定在周家村。这事基本上已经敲定了,只等选好合作企业,就可以着手进行板栗山改造丶引进相关设施,并在九月板栗采摘季到来之际正式开始对外运行。规划是很好,收益虽说比不上贾家村的窑炉产业,但周家村人少,而且是什麽都不用干白拿钱,这买卖应该说是相当可以了。但林骁不能说。一是他问心无愧,没必要解释。二是工作上的事,尤其还未正式启动,不便在这私人场合说。三是周书泉话里话外让他动用私权为周家村谋福利,自己要真把板栗采摘项目的计划说出来,不相当于是在承认,自己就是在以权谋私吗?所以面对周书泉的咄咄逼人,他虽然觉得刺耳,却也只能耐心道:“外公,您刚才让我要为全镇百姓谋福利丶谋实惠,周家村也是潮白镇的范畴,我当然想着念着……”他耐心解释,可周书泉却根本不听,不耐烦地打断:“你小子不要跟我打官腔,就说什麽时候能给周家来一笔资金!现在就给我个准话!!”林骁哑口无言。要知道,面前的人自带“老头食古不化”“长辈沾亲带故”“乡贤酩酊大醉”多重buff,他是道理也说不通丶桌子也拍不得,对付企业和领导的一身本事,现在完全施展不开。一时竟无能为力。这时,在旁边桌的老妈看不下去了,风风火火冲了上来。“三叔,你现在已经不是村主任了,管这麽多干嘛?”周秀萍语气也是不善。“啪!”周书泉直接不悦地拍了桌子,“男人说话,有你女人家什麽事!”周秀萍却是一点不怯,嚷道:“哦,刚才跟我儿子论血脉,还说他身上一半周家的血是从我这来的,现在又成没我什麽事了是吧?”周书泉直接被噎住,一时无法反驳,便只能烦躁地摆摆手。“去,去,你别捣乱!”“我没捣乱,是你别仗着辈分发酒疯才对!”周秀萍的生气不是演的,而是真的动了怒,直接把上来拉架的几个嫂子都一把推开。她憋着火气道:“三叔,是你先讲究的,就别怪我不给你留面子——你凭什麽说林骁?他姓林,又不姓周,你想靠后生帮扶周家,去栽培你们姓周的,往我一个外嫁女的儿子身上扯什麽?”掷地有声两句话,把周书泉噎得面红耳赤丶哑口无言。本章完热闹的阵仗刚一显现,十几个小孩子便欢喜地拍起了巴掌,喊叫笑闹不绝。林宇和梁甜,以及另外几个年轻人被安排了个放礼花的任务。几个人在新房门口严阵以待。几分钟后,热闹的婚车终于停下来。新郎新娘先不着急下车,敲锣打鼓的乡村现场民乐团先从队伍中间来到前头,这场演出也迎来了今天的高潮,敲打吹奏得越发尽兴。小孩欢笑着窜来窜去,抢零食抢喜糖,比过年还热闹。大人们拄着手笑意观望,这是今天婚宴他们唯一得闲的几分钟。在喜婆的授意下,西装革履的新郎抱着穿宽大秀和服丶盖红盖头的新娘下车,中西合璧的婚服搭配,并未引来现场所有人觉得有任何不妥。“啪丶啪!”大门口,新郎新娘过门之际,缤纷的礼花迎空绽放,落了黑西服和红盖头一身。这几声响动,也让现场到处流窜的小孩子迎来了情绪的高潮,笑闹声几乎盖过了喜乐。最⊥新⊥小⊥说⊥在⊥⊥⊥首⊥发!也不怪孩子们这麽激动。实在是在乡村婚恋市场眼中萎缩的时代,已经很少能看到办婚礼的了。即使有,也是学着城里的样式在镇上酒店办简易西式婚礼,而这种传统的丶本土的乡俗婚礼,这几年办的人已是少之又少,几乎失传了。于是乎,老人们感慨丶中年人怀念丶小孩子兴奋。现场热热闹闹。而本应成为主角的新郎官父母,这时却被排挤到了欢闹人群的最外延,按习俗,他们既不需要受儿子儿媳的跪拜,也不会在这时被派发任何任务。于是只能在人群外,这里摸摸丶那里碰碰,以此来掩饰喜庆氛围里不合时宜的失落和伤怀。“儿子结婚了!”“儿子真的长大了!”“儿子怎麽就长大了呢……”梁甜作为放礼花的一员,她今天被划到小孩子那桌。放完礼花后便自顾自地原地拍手,雀跃的脸蛋上写满了“好玩好玩真好玩”。好在她也知道分寸,没在这时候大喊大叫,抢主角风头。但林宇见她这副“大惊小怪”的样子,还是想装作不认识她,于是趁现场嘈杂热闹,偷偷摸摸溜走了。刚退到人群外,就被一只手提溜住脖颈子。“宇哥,哪儿去?”张子航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一脸笑眯眯。作为女方家亲戚,他刚刚才抵达婚礼现场,第一时间就找他的偶像林宇。林宇则被喊得皱眉:宇哥?“你有病啊?”他问。“我没病!就冲你三天时间搞定大嫂妹妹的壮举,从今以后,我就认你当哥了!”张子航拍着胸脯,一副义薄云天的样子。林宇无语。“我说,今天怎麽没带我嫂子来啊?”张子航抖着眉毛,故意打趣。林宇这下就不止无语,而是开始尴尬了:嗯……怎麽不算是来了呢!张子航见他这副窘迫的样,得意大笑。知道这小子面皮薄,便不再逗他,突然一脸认真道:“对了,跟你说个重磅消息!”“什麽?”“秦佳鹏,要跟三中那个铁棍约架!”张子航压低嗓音正色道。“铁棍?”林宇重复着这个诨名,恍然道,“之前在网吧推我那个?”张子航点头道:“就是他!这货就是个无赖,在学校连老师都敢打,在三中都臭大街了。那次,就因为你坐了他常坐的机位,他说也不说,直接把你推倒在地上。要不是秦佳鹏刚好也来网吧,我们俩都得挨揍!”林宇想起那天的事,一时无话。他打记事起,就去过那一次网吧,还是被张子航拽去的。开了机子,刚坐下没几分钟,就被突如其来的一脚连人带椅子整个踹翻在地上。等他惊魂甫定地爬起来,发现面前站着个年纪相仿但眉眼冷峻的男生,后来他才知道,这人是三中的校霸沈麒麟,经常随身带着一根钢管,一言不合就开干。于是人送外号“铁棍”。等林宇被踹翻之后,才从沈麒麟身后的跟班嘴里得知,这是铁棍老师在网吧的专属机位。铁棍老师对自己的位置被占这件事,很不爽,招呼手下要继续揍林宇一顿。恰好这时,秦佳鹏路过,三言两语把事情摆平了。秦佳鹏和林宇丶张子航一样,都是一中的学生,但不是一个班。这位也是校园风云人物,打架闹事从不消停的那种。不过离谱的是,秦佳鹏却不是学渣,而是一中创新班的人。虽然他的成绩不算拔尖,但绝对是好学生,比林宇和张子航这种普通班的混子不知道强多少倍。秦佳鹏和沈麒麟认识,所以沈麒麟卖了他一个面子,放过了林宇。当时这事算和平解决了,却在林宇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自此再也没去过网吧,不管张子航怎麽劝都不去。他和秦佳鹏也没有因为这件事发生什麽交集,当场话都没说一句,以后在学校里也没碰到过。不过林宇还是打心底里,感谢这位学霸兼校霸的。现下,听到张子航说秦佳鹏和沈麒麟要约架。即便林宇一向老实本分,对这种事情并不关注,也在一瞬间浑身细胞调动了起来,甚至理所当然地觉得这事跟自己有关联。正要问两人为什麽约架。梁甜兜着满满一太阳帽喜糖,兴冲冲地找了过来,老远便大喊:“林宇,林宇,你看喜糖,我捡了这麽多喜糖~~”林宇和张子航同时被吸引了注意,两个少年神色截然不同。林宇是尴尬。张子航是惊骇。直到梁甜蹦跳到两人面前,兴奋地展示自己的战利品,两个少年才同时回过神。“林宇,这是……”张子航压抑着满眼的八卦,平静问。林宇愣了愣神,鬼使神差地回答:“你嫂子……”三个字,叫张子航的小眼睛一秒钟放大了两倍。林宇连忙改口:“我嫂子,我嫂子的妹妹……跟着来蹭饭的!”梁甜一听,顿时不乐意了。抬手在他肩膀上就是一掌,气道:“敢说我蹭饭,吃你家大米了?”林宇被打得没脾气,只是翻白眼。张子航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心里尖叫:好你个林宇,还死不承认,把人光明正大带来不说,这互动丶这氛围,再跟老子说不是女朋友试试看呢!!确定了梁甜的身份,张子航便赶忙将她上下打量,并迅速得出结论:果然很白很漂亮,难怪让张敏那个自恋狂都嫉妒得面目全非,骂人家是狐狸精!一时场景有些尴尬。林宇咳了两声,简单为两人相互介绍。张子航有个见到陌生女孩就口吃的毛病,一下子很紧张,半天打不出一个招呼。梁甜倒是大方随意,摆摆手后便问:“你们刚才在聊什麽呢,看着神秘兮兮的?”林宇道:“没什麽……”话没说完,张子航积极开口了:“在说我们一中的校……校霸,要和三中的混混约约约……约架!”林宇一听这个,顿时两眼一闭,知道完蛋了。果不其然,耳边立即响起了梁甜的兴奋惊呼:“约架?!在哪里,什麽时候……我可以去看吗?!”……中午12点18分,婚宴正式开始。林宇丶张子航丶梁甜,在小孩那桌。林骁作为新郎的表弟以及伴郎,理应在年轻人那桌,却因为副镇长的身份,被强行拽到了长辈那桌。他本来是可以逃掉的。奈何几个舅舅都急需他这个外甥来长脸,于是左右开弓丶生拉硬拽,把他拽到了一群老头的主桌上。林骁还不能急眼,脸上笑嘻嘻,心里mmp。好在,这些人虽然都是长辈,但无一不是敬着他父母官丶副镇长的身份,所以都很客气。然而酒过三巡,一些不和谐的声音就出现了。打头阵是林骁外公的亲弟弟,叫周书泉,论辈分,林骁也得管他叫外公。周书泉做过周家村十几年村主任,在村子里威望很高。喝酒之前,他管林骁叫“林副镇长”,喝完酒之后,就管他叫“小林”了。“小林啊,你现在可是我们潮白镇的父母官,要想着为全镇百姓谋福利丶谋实惠啊!”周书泉摇头晃脑,耳提面命。林骁还真把这话听进了心里,点点头道:“外公放心,我一定会的!”周书泉见他态度诚恳,一张红脸满足地笑了,花白的胡子根根挺立,张扬着年轻时的威风与荣光。一杯酒下肚,周书泉又叹气道:“谋福利归谋福利,但话说回来,你再怎麽给百姓谋福利,首先要记得我们周家。毕竟你老娘是这里嫁出去的,你身上有一半周姓血脉,对不对?”一桌老头连连附和,却又不敢多说。林骁听着话题有点跑偏,却也不好反驳,于是便点点头试图敷衍过去。然而周书泉却越发来劲了,开始敲桌子:“我问你!现在下关村丶贾家村,都在搞乡村改造,几百万上千万地投,这麽大笔的资金,这麽好的政策,你怎麽不想着自家人,不往周家引呢?”几句话说出来,一张桌子顿时鸦雀无声,连左右两桌都停下来听这边的动静。几个老家伙已然觉得,老主任这麽问现任副镇长,实在是不合适。但大家伙心有不满不是一天两天了。要说之前,周家村没人也就罢了,看着别的村搞发展搞建设搞得如火如荼,却也只能干瞪眼。可如今,周家村是出了个当官的外甥的,而且就在本镇当父母官。打林骁到潮白镇任职那一天起,全村男女老少的肩胛骨都支棱起来了,走在外面都觉得比平常有劲。大家虽然不说,但也都默认,林骁会给村子带来一些名正言顺的实惠。可等了大半年,什麽也没等到。倒是上关丶下关丶贾家,搞发展搞得风风火火,全都是出自林副镇长的手笔。这些事实在周家村一传再传,越传越变样。这个只有不到一千人的小村子,对林骁这个出息外甥的评价,已然和去年他上任时天差地别。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当官不为自家做主,连家都回不去!林骁现在就是这个处境。好好的婚宴,男女老少都高兴,唯独他里外不是人。当然,他可以解释。和国家先富带后富的发展理念一样,乡村旅游发展,也是一个道理,得先是挨着国道的几个村子先发展起来,才能带动地理位置不那麽优越的偏僻村子发展。他还可以直言,对周家村的乡村旅游规划已经有了方案,打算将村子的板栗自留山利用起来,搞个特色板栗采摘。这个项目,最开始还是韩希熙不经意提出来的。当时林骁就觉得很新奇丶有搞头,但也觉得确实存在危险。但后来上网一查,好些板栗种植区都已经有了板栗采摘游的成功经验,只要防护措施做到位,安全保障做到位,是完全可以实施的。当然,林骁选中周家村也并非出于私心。潮白镇的板栗山好几座,唯有周家村的这座离主干道最近,而且山上地势平坦,适合行走,板栗山外延还有一大片空地,可以俯瞰大半个潮白镇,特别适合搞露营地。林骁这才跟领导班子提议,把板栗采摘游的点位,定在周家村。这事基本上已经敲定了,只等选好合作企业,就可以着手进行板栗山改造丶引进相关设施,并在九月板栗采摘季到来之际正式开始对外运行。规划是很好,收益虽说比不上贾家村的窑炉产业,但周家村人少,而且是什麽都不用干白拿钱,这买卖应该说是相当可以了。但林骁不能说。一是他问心无愧,没必要解释。二是工作上的事,尤其还未正式启动,不便在这私人场合说。三是周书泉话里话外让他动用私权为周家村谋福利,自己要真把板栗采摘项目的计划说出来,不相当于是在承认,自己就是在以权谋私吗?所以面对周书泉的咄咄逼人,他虽然觉得刺耳,却也只能耐心道:“外公,您刚才让我要为全镇百姓谋福利丶谋实惠,周家村也是潮白镇的范畴,我当然想着念着……”他耐心解释,可周书泉却根本不听,不耐烦地打断:“你小子不要跟我打官腔,就说什麽时候能给周家来一笔资金!现在就给我个准话!!”林骁哑口无言。要知道,面前的人自带“老头食古不化”“长辈沾亲带故”“乡贤酩酊大醉”多重buff,他是道理也说不通丶桌子也拍不得,对付企业和领导的一身本事,现在完全施展不开。一时竟无能为力。这时,在旁边桌的老妈看不下去了,风风火火冲了上来。“三叔,你现在已经不是村主任了,管这麽多干嘛?”周秀萍语气也是不善。“啪!”周书泉直接不悦地拍了桌子,“男人说话,有你女人家什麽事!”周秀萍却是一点不怯,嚷道:“哦,刚才跟我儿子论血脉,还说他身上一半周家的血是从我这来的,现在又成没我什麽事了是吧?”周书泉直接被噎住,一时无法反驳,便只能烦躁地摆摆手。“去,去,你别捣乱!”“我没捣乱,是你别仗着辈分发酒疯才对!”周秀萍的生气不是演的,而是真的动了怒,直接把上来拉架的几个嫂子都一把推开。她憋着火气道:“三叔,是你先讲究的,就别怪我不给你留面子——你凭什麽说林骁?他姓林,又不姓周,你想靠后生帮扶周家,去栽培你们姓周的,往我一个外嫁女的儿子身上扯什麽?”掷地有声两句话,把周书泉噎得面红耳赤丶哑口无言。本章完热闹的阵仗刚一显现,十几个小孩子便欢喜地拍起了巴掌,喊叫笑闹不绝。林宇和梁甜,以及另外几个年轻人被安排了个放礼花的任务。几个人在新房门口严阵以待。几分钟后,热闹的婚车终于停下来。新郎新娘先不着急下车,敲锣打鼓的乡村现场民乐团先从队伍中间来到前头,这场演出也迎来了今天的高潮,敲打吹奏得越发尽兴。小孩欢笑着窜来窜去,抢零食抢喜糖,比过年还热闹。大人们拄着手笑意观望,这是今天婚宴他们唯一得闲的几分钟。在喜婆的授意下,西装革履的新郎抱着穿宽大秀和服丶盖红盖头的新娘下车,中西合璧的婚服搭配,并未引来现场所有人觉得有任何不妥。“啪丶啪!”大门口,新郎新娘过门之际,缤纷的礼花迎空绽放,落了黑西服和红盖头一身。这几声响动,也让现场到处流窜的小孩子迎来了情绪的高潮,笑闹声几乎盖过了喜乐。最⊥新⊥小⊥说⊥在⊥⊥⊥首⊥发!也不怪孩子们这麽激动。实在是在乡村婚恋市场眼中萎缩的时代,已经很少能看到办婚礼的了。即使有,也是学着城里的样式在镇上酒店办简易西式婚礼,而这种传统的丶本土的乡俗婚礼,这几年办的人已是少之又少,几乎失传了。于是乎,老人们感慨丶中年人怀念丶小孩子兴奋。现场热热闹闹。而本应成为主角的新郎官父母,这时却被排挤到了欢闹人群的最外延,按习俗,他们既不需要受儿子儿媳的跪拜,也不会在这时被派发任何任务。于是只能在人群外,这里摸摸丶那里碰碰,以此来掩饰喜庆氛围里不合时宜的失落和伤怀。“儿子结婚了!”“儿子真的长大了!”“儿子怎麽就长大了呢……”梁甜作为放礼花的一员,她今天被划到小孩子那桌。放完礼花后便自顾自地原地拍手,雀跃的脸蛋上写满了“好玩好玩真好玩”。好在她也知道分寸,没在这时候大喊大叫,抢主角风头。但林宇见她这副“大惊小怪”的样子,还是想装作不认识她,于是趁现场嘈杂热闹,偷偷摸摸溜走了。刚退到人群外,就被一只手提溜住脖颈子。“宇哥,哪儿去?”张子航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一脸笑眯眯。作为女方家亲戚,他刚刚才抵达婚礼现场,第一时间就找他的偶像林宇。林宇则被喊得皱眉:宇哥?“你有病啊?”他问。“我没病!就冲你三天时间搞定大嫂妹妹的壮举,从今以后,我就认你当哥了!”张子航拍着胸脯,一副义薄云天的样子。林宇无语。“我说,今天怎麽没带我嫂子来啊?”张子航抖着眉毛,故意打趣。林宇这下就不止无语,而是开始尴尬了:嗯……怎麽不算是来了呢!张子航见他这副窘迫的样,得意大笑。知道这小子面皮薄,便不再逗他,突然一脸认真道:“对了,跟你说个重磅消息!”“什麽?”“秦佳鹏,要跟三中那个铁棍约架!”张子航压低嗓音正色道。“铁棍?”林宇重复着这个诨名,恍然道,“之前在网吧推我那个?”张子航点头道:“就是他!这货就是个无赖,在学校连老师都敢打,在三中都臭大街了。那次,就因为你坐了他常坐的机位,他说也不说,直接把你推倒在地上。要不是秦佳鹏刚好也来网吧,我们俩都得挨揍!”林宇想起那天的事,一时无话。他打记事起,就去过那一次网吧,还是被张子航拽去的。开了机子,刚坐下没几分钟,就被突如其来的一脚连人带椅子整个踹翻在地上。等他惊魂甫定地爬起来,发现面前站着个年纪相仿但眉眼冷峻的男生,后来他才知道,这人是三中的校霸沈麒麟,经常随身带着一根钢管,一言不合就开干。于是人送外号“铁棍”。等林宇被踹翻之后,才从沈麒麟身后的跟班嘴里得知,这是铁棍老师在网吧的专属机位。铁棍老师对自己的位置被占这件事,很不爽,招呼手下要继续揍林宇一顿。恰好这时,秦佳鹏路过,三言两语把事情摆平了。秦佳鹏和林宇丶张子航一样,都是一中的学生,但不是一个班。这位也是校园风云人物,打架闹事从不消停的那种。不过离谱的是,秦佳鹏却不是学渣,而是一中创新班的人。虽然他的成绩不算拔尖,但绝对是好学生,比林宇和张子航这种普通班的混子不知道强多少倍。秦佳鹏和沈麒麟认识,所以沈麒麟卖了他一个面子,放过了林宇。当时这事算和平解决了,却在林宇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自此再也没去过网吧,不管张子航怎麽劝都不去。他和秦佳鹏也没有因为这件事发生什麽交集,当场话都没说一句,以后在学校里也没碰到过。不过林宇还是打心底里,感谢这位学霸兼校霸的。现下,听到张子航说秦佳鹏和沈麒麟要约架。即便林宇一向老实本分,对这种事情并不关注,也在一瞬间浑身细胞调动了起来,甚至理所当然地觉得这事跟自己有关联。正要问两人为什麽约架。梁甜兜着满满一太阳帽喜糖,兴冲冲地找了过来,老远便大喊:“林宇,林宇,你看喜糖,我捡了这麽多喜糖~~”林宇和张子航同时被吸引了注意,两个少年神色截然不同。林宇是尴尬。张子航是惊骇。直到梁甜蹦跳到两人面前,兴奋地展示自己的战利品,两个少年才同时回过神。“林宇,这是……”张子航压抑着满眼的八卦,平静问。林宇愣了愣神,鬼使神差地回答:“你嫂子……”三个字,叫张子航的小眼睛一秒钟放大了两倍。林宇连忙改口:“我嫂子,我嫂子的妹妹……跟着来蹭饭的!”梁甜一听,顿时不乐意了。抬手在他肩膀上就是一掌,气道:“敢说我蹭饭,吃你家大米了?”林宇被打得没脾气,只是翻白眼。张子航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心里尖叫:好你个林宇,还死不承认,把人光明正大带来不说,这互动丶这氛围,再跟老子说不是女朋友试试看呢!!确定了梁甜的身份,张子航便赶忙将她上下打量,并迅速得出结论:果然很白很漂亮,难怪让张敏那个自恋狂都嫉妒得面目全非,骂人家是狐狸精!一时场景有些尴尬。林宇咳了两声,简单为两人相互介绍。张子航有个见到陌生女孩就口吃的毛病,一下子很紧张,半天打不出一个招呼。梁甜倒是大方随意,摆摆手后便问:“你们刚才在聊什麽呢,看着神秘兮兮的?”林宇道:“没什麽……”话没说完,张子航积极开口了:“在说我们一中的校……校霸,要和三中的混混约约约……约架!”林宇一听这个,顿时两眼一闭,知道完蛋了。果不其然,耳边立即响起了梁甜的兴奋惊呼:“约架?!在哪里,什麽时候……我可以去看吗?!”……中午12点18分,婚宴正式开始。林宇丶张子航丶梁甜,在小孩那桌。林骁作为新郎的表弟以及伴郎,理应在年轻人那桌,却因为副镇长的身份,被强行拽到了长辈那桌。他本来是可以逃掉的。奈何几个舅舅都急需他这个外甥来长脸,于是左右开弓丶生拉硬拽,把他拽到了一群老头的主桌上。林骁还不能急眼,脸上笑嘻嘻,心里mmp。好在,这些人虽然都是长辈,但无一不是敬着他父母官丶副镇长的身份,所以都很客气。然而酒过三巡,一些不和谐的声音就出现了。打头阵是林骁外公的亲弟弟,叫周书泉,论辈分,林骁也得管他叫外公。周书泉做过周家村十几年村主任,在村子里威望很高。喝酒之前,他管林骁叫“林副镇长”,喝完酒之后,就管他叫“小林”了。“小林啊,你现在可是我们潮白镇的父母官,要想着为全镇百姓谋福利丶谋实惠啊!”周书泉摇头晃脑,耳提面命。林骁还真把这话听进了心里,点点头道:“外公放心,我一定会的!”周书泉见他态度诚恳,一张红脸满足地笑了,花白的胡子根根挺立,张扬着年轻时的威风与荣光。一杯酒下肚,周书泉又叹气道:“谋福利归谋福利,但话说回来,你再怎麽给百姓谋福利,首先要记得我们周家。毕竟你老娘是这里嫁出去的,你身上有一半周姓血脉,对不对?”一桌老头连连附和,却又不敢多说。林骁听着话题有点跑偏,却也不好反驳,于是便点点头试图敷衍过去。然而周书泉却越发来劲了,开始敲桌子:“我问你!现在下关村丶贾家村,都在搞乡村改造,几百万上千万地投,这麽大笔的资金,这麽好的政策,你怎麽不想着自家人,不往周家引呢?”几句话说出来,一张桌子顿时鸦雀无声,连左右两桌都停下来听这边的动静。几个老家伙已然觉得,老主任这麽问现任副镇长,实在是不合适。但大家伙心有不满不是一天两天了。要说之前,周家村没人也就罢了,看着别的村搞发展搞建设搞得如火如荼,却也只能干瞪眼。可如今,周家村是出了个当官的外甥的,而且就在本镇当父母官。打林骁到潮白镇任职那一天起,全村男女老少的肩胛骨都支棱起来了,走在外面都觉得比平常有劲。大家虽然不说,但也都默认,林骁会给村子带来一些名正言顺的实惠。可等了大半年,什麽也没等到。倒是上关丶下关丶贾家,搞发展搞得风风火火,全都是出自林副镇长的手笔。这些事实在周家村一传再传,越传越变样。这个只有不到一千人的小村子,对林骁这个出息外甥的评价,已然和去年他上任时天差地别。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当官不为自家做主,连家都回不去!林骁现在就是这个处境。好好的婚宴,男女老少都高兴,唯独他里外不是人。当然,他可以解释。和国家先富带后富的发展理念一样,乡村旅游发展,也是一个道理,得先是挨着国道的几个村子先发展起来,才能带动地理位置不那麽优越的偏僻村子发展。他还可以直言,对周家村的乡村旅游规划已经有了方案,打算将村子的板栗自留山利用起来,搞个特色板栗采摘。这个项目,最开始还是韩希熙不经意提出来的。当时林骁就觉得很新奇丶有搞头,但也觉得确实存在危险。但后来上网一查,好些板栗种植区都已经有了板栗采摘游的成功经验,只要防护措施做到位,安全保障做到位,是完全可以实施的。当然,林骁选中周家村也并非出于私心。潮白镇的板栗山好几座,唯有周家村的这座离主干道最近,而且山上地势平坦,适合行走,板栗山外延还有一大片空地,可以俯瞰大半个潮白镇,特别适合搞露营地。林骁这才跟领导班子提议,把板栗采摘游的点位,定在周家村。这事基本上已经敲定了,只等选好合作企业,就可以着手进行板栗山改造丶引进相关设施,并在九月板栗采摘季到来之际正式开始对外运行。规划是很好,收益虽说比不上贾家村的窑炉产业,但周家村人少,而且是什麽都不用干白拿钱,这买卖应该说是相当可以了。但林骁不能说。一是他问心无愧,没必要解释。二是工作上的事,尤其还未正式启动,不便在这私人场合说。三是周书泉话里话外让他动用私权为周家村谋福利,自己要真把板栗采摘项目的计划说出来,不相当于是在承认,自己就是在以权谋私吗?所以面对周书泉的咄咄逼人,他虽然觉得刺耳,却也只能耐心道:“外公,您刚才让我要为全镇百姓谋福利丶谋实惠,周家村也是潮白镇的范畴,我当然想着念着……”他耐心解释,可周书泉却根本不听,不耐烦地打断:“你小子不要跟我打官腔,就说什麽时候能给周家来一笔资金!现在就给我个准话!!”林骁哑口无言。要知道,面前的人自带“老头食古不化”“长辈沾亲带故”“乡贤酩酊大醉”多重buff,他是道理也说不通丶桌子也拍不得,对付企业和领导的一身本事,现在完全施展不开。一时竟无能为力。这时,在旁边桌的老妈看不下去了,风风火火冲了上来。“三叔,你现在已经不是村主任了,管这麽多干嘛?”周秀萍语气也是不善。“啪!”周书泉直接不悦地拍了桌子,“男人说话,有你女人家什麽事!”周秀萍却是一点不怯,嚷道:“哦,刚才跟我儿子论血脉,还说他身上一半周家的血是从我这来的,现在又成没我什麽事了是吧?”周书泉直接被噎住,一时无法反驳,便只能烦躁地摆摆手。“去,去,你别捣乱!”“我没捣乱,是你别仗着辈分发酒疯才对!”周秀萍的生气不是演的,而是真的动了怒,直接把上来拉架的几个嫂子都一把推开。她憋着火气道:“三叔,是你先讲究的,就别怪我不给你留面子——你凭什麽说林骁?他姓林,又不姓周,你想靠后生帮扶周家,去栽培你们姓周的,往我一个外嫁女的儿子身上扯什麽?”掷地有声两句话,把周书泉噎得面红耳赤丶哑口无言。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