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9章 是你太蠢了！
夜风，拂过陇西城。
相较于镜湖畔的萧瑟，城中的风，似乎多了一丝燥热与血腥的气息。
郡守府。
这座平日里象征着武朝王法的府邸，在夜幕的笼罩下，却如同一头匍匐的巨兽，张开了它幽深的大口。
府内，一间密室之外。
青龙堂堂主乔恕，这位在血莲教中拥有极大权势的男人此刻正一脸讨好的看着面前之人。
他恭敬地弯着腰，为身前一个头戴黑色斗笠的男人，推开了那扇厚重的石门。
“大人，里面请。”
乔恕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谄媚与……敬畏！
斗笠男没有说话，只是微微颔首，便迈步走入了密室。
他的步伐不快，却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乔恕的心跳上，沉重而有力。
密室之中，灯火通明，陈设却极为简单，只有一张石桌，几把石椅。
“大人请在此稍坐片刻。”
乔恕点头哈腰地引着斗笠男在主位坐下，姿态放得极低。
“我们教主大人，很快就到。”
斗笠男依旧沉默，只是随意地摆了摆手。
那姿态，仿佛是在驱赶一只嗡嗡作响的苍蝇。
乔恕却如蒙大赦，心领神会。
“是，是！那小人就不打扰大人了！”
他再次深深一躬，几乎将头埋到了胸口，然后才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地倒退着离开了密室。
直到那扇厚重的石门“轰”的一声重新关上，隔绝了内外，乔恕才猛地松了口气，后背已然被冷汗湿透。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珠，眼中闪过一丝后怕。
这位大人的气场，实在是太可怕了！
仅仅是站在他身边，就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颤栗！
……
密室内，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唯有烛火，在轻微地跳动着，将斗笠男的身影在墙壁上拉得忽长忽短，如同鬼魅。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大约过了一刻钟。
“吱呀——”
厚重的石门，终于再次被推开。
一道身影，带着一股压抑的怒火与风雷之势，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来人，正是血莲教教主，楚歌！
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安坐在石椅上，仿佛已经与黑暗融为一体的斗笠男，眼神微微一凝，但似乎并不意外。
密室内的空气，瞬间变得粘稠而压抑。
未等楚歌开口。
那个静坐了许久的斗笠男，却先一步动了。
他缓缓地抬起手，摘下了头顶的黑色斗笠。
烛火之下，一张布满皱纹，却又带着金属般冷硬质感的苍老面容，暴露了出来。
双目开阖间，精光迸射，锐利如鹰！
鼻梁高挺，嘴唇紧抿，仿佛天生便带着一股俯瞰众生的威严！
若是秦泽在此，定会心头剧震！
因为眼前这个男人，不是别人！
正是天狼族至高无上的国师，大王子完颜烈的师父——北宫伯玉！
那个以一人之力，搅动武朝和天狼族风云的幕后黑手！
“楚大教主。”
北宫伯玉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却像是一把钝刀，在人的心头慢慢切割。
“你，让我好等啊。”
他每个字都说得很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压迫感。
看到北宫伯玉亲自前来，楚歌那双阴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
他收敛起身上那股暴戾之气，竟是极为罕见地对着北宫伯玉，拱了拱手。
“见过北宫国师！”
即便是他楚歌，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在眼前这位天狼国师面前，也不敢有丝毫的放肆！
因为他很清楚，北宫伯玉的可怕，远不止他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
那是一个，真正能将天下当做棋盘，众生视为棋子的……怪物！
然而，面对楚歌这堪称谦恭的行礼，北宫伯玉却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他甚至没有回礼。
只是用那双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眼睛，静静地看着楚歌。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良久。
北宫伯玉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你血莲教所需要的二十万石粮食，我已经让你的人悉数运抵了陇西。”
他顿了顿，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吹了口气，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但是……”
北宫伯玉拖长了尾音，眼神陡然变得锐利如刀，直刺楚歌的心底！
“你答应我的事……”
“似乎，并没有做到啊！”
轰！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股冰冷刺骨的杀意，瞬间笼罩了整个密室！
那股杀意，不同于楚歌的暴虐与疯狂。
它更像是一座万年不化的冰山，沉重，冷酷，带着一种源自骨子里的蔑视与……审判！
饶是楚歌这等心高气傲的枭雄，在这股杀意之下，也不禁感到一阵心悸！
他的脸上，猛地闪过一抹无法遏制的怒意！
岂有此理！
他楚歌纵横江湖数十年，何曾受过如此的轻慢与质问？！
然而……
那股怒火刚刚升腾起来，就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不行！
不能发作！
他想到了如今血莲教内忧外患的局势。
想到了那六个该死的老东西对自己的处处掣肘！
更想到了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如今还落在秦泽的手里！
他现在，需要北宫伯玉！
需要天狼族的支持！
想到这里，楚歌深吸一口气，竟是硬生生地挤出了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国师大人息怒！”
他的姿态，放得更低了。
“此事……此事另有隐情！”
“并非我教办事不力，故意拖延……”
楚歌知道，自己败给秦泽，折损了上万精锐的事绝对瞒不过眼前这个手眼通天的老狐狸。
与其被动地等他发难，不如自己主动坦白，或许还能争取到一丝谅解。
“而是那个秦泽……”
一提到这个名字，楚歌的牙根就恨得直痒痒，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那个小畜生，实在是太狡猾了！”
“本座……本座是一时不慎，才上了他的恶当！”
“哦？”
听到“秦泽”这个名字，北宫伯玉那古井无波的眼神，终于泛起了一丝涟漪。
他饶有兴致地抬起头，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能让你楚大教主都亲口承认‘狡猾’的人，这北疆之地，可不多见。”
听着北宫伯玉略带嘲讽的话语，楚歌的脸皮，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这简直就是在当面打他的脸！
但他，只能忍！
“国师大人有所不知！”
“那小畜生……”
然而，听完他的叙述，北宫伯玉却笑了。
那笑容，充满了轻蔑。
“楚大教主！”
北宫伯玉摇了摇头，像是在看一个不争气的晚辈。
“你到现在，还没看明白吗？”
“这不是他狡猾。”
“是你……太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