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9章 胆子大一点，格局打开一点！

“至于我们是否愿意……那就要看，贵方能拿出什么样的诚意了。”

这句话轻飘飘地落在法赫德的耳中，却比刚才那份文件上的任何一个数据都来得更加沉重。

他不是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瞬间就听懂了白杨话语里的潜台词。

利剑，是成品。

熔炉，是生产线，是技术。

而诚意……诚意这个词，可就太有讲究了。

它可能意味着金钱，也可能意味着金钱之外的，更深层次的东西。

法赫德迅速被理智和冷静所取代。

他知道，真正的较量，从现在才刚刚开始。

他收回了前倾的身体，重新靠回椅背，恢复了王室成员应有的从容与威严。

“白先生，贵国的智慧，令人钦佩。”他微微颔首，语气郑重，“我们沙特，从来不会亏待真正的朋友。我想，在亲眼见证了‘龙腾’的雄姿之后，我们的‘诚意’，一定会让贵方满意。”

这是一个漂亮的**辞令，既表达了期待，也巧妙地将皮球踢了回来——一切，等看过货再说。

白杨对此不置可否，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

周领导见火候已到，适时地站起身来，脸上带着热情洋溢的笑容，对着沙特代表团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法赫德殿下，各位朋友，既然如此，我们也不要耽误时间了。车已经备好，我们即刻出发，前往南苑机场。请相信，今天下午，绝对会让你们不虚此行！”

……

一行人很快离开了会议室。

深秋的四九城，天高云淡，空气中带着一丝清冽的干爽。

几辆崭新的“红旗”轿车，在招待所门口排成一列，黑色的车身在阳光下反射着沉稳的光泽，无声地彰显着这次接待的规格。

按照安排，法赫德和他的首席技术顾问、商务顾问以及贴身随员，被请上了第一辆车。

车门关闭，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红旗轿车起步平稳，车内铺着厚实的地毯，安静得几乎只能听到轻微的引擎声。

刚才还极力保持镇定的首席技术顾问，此刻再也按捺不住，他摘下金丝眼镜，用力地揉了揉眉心，声音带着一丝虚脱感：“殿下，这太疯狂了……我到现在还感觉像在做梦。”

“艾哈迈德，你觉得，那份数据的真实性，有多少？”法赫德的目光投向窗外，看着飞速倒退的街景，语气平静地问道。

被称为艾哈迈德的首席技术顾问沉吟了片刻，重新戴上眼镜，神情变得无比严肃。

“殿下，如果是在一个小时前，您问我这个问题，我会毫不犹豫地回答，真实性为零。这完全违背了我们对东方航空工业的认知，甚至违背了世界航空技术发展的客观规律。”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但是现在……我不敢说了。”

“哦？”法赫德转过头，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他们的态度，太从容了。”艾哈迈德停顿了下，继续说道:“从那个年轻人，到那位周领导，他们没有丝毫的吹嘘和浮夸。“

“尤其是那个白杨，他的自信，不是装出来的，那是一种……一种对自身实力了如指掌的绝对自信。就好像，那些惊世骇俗的数据在他看来，只是平平无奇的日常。”

“而且，他们竟然真的敢让我们去看实物，甚至进行飞行表演。殿下，您说的没错，谁家的骗子会准备一个空军基地来配合行骗？这成本太高了，也太容易被拆穿。”

坐在对面的商务顾问也插话道：“殿下，艾哈迈德先生说得对。我更在意的是他们提到的‘技术转让’的可能性。“

“如果他们真的愿意，那对我们来说，意义将远超购买几十架飞机本身。这意味着，我们将有机会建立属于我们自己的，真正现代化的**工业体系！”

法赫德的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击着，发出富有节奏的哒哒声。

车内的气氛，因为这番分析，再次变得火热起来。

“可万一……我是说万一，这其中有诈呢？”一位随员小声地提出了担忧，“比如，他们展示的只是一架性能经过特殊改装的‘样板机’，根本无法量产？“

“或者，飞行表演是经过精心编排的，只展示特定角度和动作，掩盖其缺陷？”

这个可能性，像一盆冷水，让众人亢奋的头脑稍稍降温。

确实，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

艾哈迈德立刻反驳道：“可能性很低。现代战斗机的飞行表演，本身就是对飞机气动、飞控、发动机性能的综合考验。“

“很多东西是藏不住的。比如他们提到的3.2马赫高速和三万米升限，这种极限性能，只要飞出来，就是铁一般的事实，根本做不了假。”

“除非……”艾哈迈ed拖长了音调，“他们今天根本飞不出这个数据，只是让我们看一看静态模型，然后用各种理由推脱。”

法赫德听着手下们的激烈讨论，始终没有说话。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一锤定音。

“都不要再猜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车内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的猜测，在一个小时后，都会有答案。”法赫德的目光变得深邃而锐利，“我们现在要考虑的，是另一个问题。”

“如果，‘龙腾’是真的。它的一切性能，都和文件上描述的一样，甚至更好。”

“我们，该出什么样的价格？”

这个问题，让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商务顾问率先开口，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殿下，f-15C的出口单价大约在2800万美元左右。考虑到‘龙腾’的性能远超f-15，并且我们有技术转让的需求……我想，单机价格可能会达到……五千万美元？”

然而，法赫德却缓缓地摇了摇头。

“不。”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你们都忽略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我们买的，不是一架比f-15更强的战斗机那么简单。”

“我们买的，是‘非卖品’。”

“我们买的，是鹰酱和白头鹰绝对不会卖给我们的战略威慑力！是能够彻底改变中东地区空中力量平衡的‘钥匙’！是能让我们在未来几十年里，都能够安稳地坐在谈判桌前的‘底气’！”

法赫德的声音铿锵有力，振聋发聩。

“对于这样的东西，你们觉得，它有价格吗？”

“它的价值，不是由成本决定的，而是由我们的需求决定的！是由它的不可替代性决定的！”

“所以，不要去想什么五千万，也不要去想什么对比f-15。我们唯一的原则就是，看货！”

“如果它真的如他们所说，是一条翱翔于三万米高空的真龙，那么，无论他们开出什么样的价格，我们都必须拿下！”

“至于技术转让……”法赫德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那就看我们的‘诚意’，能有多重了。”

车内的众人，被法赫德的这番话深深震撼。他们看着这位年轻的王子，心中涌起一股由衷的敬佩。

是啊，他们想的太简单了。

这已经不是一笔单纯的军火采购，这是一场关乎国运的豪赌！

……

与此同时，在紧随其后的另一辆红旗轿车里，气氛则要轻松得多。

周领导满面红光，整个人都显得神采奕奕。

他靠在柔软的后座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转头看向身边气定神闲的白杨，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痛快！实在是太痛快了！”

他一拍大腿，声音洪亮：“小杨啊，你没看到刚才那帮沙特人的表情，简直是跟见了鬼一样！从一开始的傲慢和质疑，到后来的震惊，再到最后的激动和渴望……啧啧，我搞了这么多年外贸和技术引进，从来没见过哪个外商是这个反应！咱们啊，这还是头一回，这么扬眉吐气！”

周领导是真的高兴。

长期以来，他们都是“求”人的那一方。

为了引进一套设备，为了学习一项技术，不知道要看多少脸色，磨多少嘴皮子。

可今天，一切都反过来了。

他们成了被“求”的一方。

这种感觉，让这位为国家工业操劳了大半辈子的老领导，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自豪和激动。

“都是领导您和各位领导运筹帷幄，我只是做了点分内的工作。”白杨谦虚地笑了笑。

“诶！你小子就别跟我来这套虚的了！”周领导摆了摆手。

“你小子当初提出这个想法的时候，我都觉得你……”

周领导话没有说话，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白杨闻言，只是笑了笑，没有接话。

他知道，周领导这是在用开玩笑的方式，表达他内心巨大的惊喜和后怕。

周领导笑了一阵，情绪稍稍平复，他喝了口车上准备的浓茶，润了润嗓子，话锋一转，聊到了最实际的问题上。

“小杨，刚才法赫德那小子问价了。这事儿来得快，我们内部还没来得及通气。你长期在研究所，对这块最了解，你觉得，咱们这个‘龙腾’，开个什么价比较合适？”

他身体微微前倾，显然对这个问题非常重视。

“我刚才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周领导伸出五根手指，“鹰酱的f-15，据说给盟友的价格都要近三千万美金。咱们这个‘龙腾’，性能上是碾压它了，而且是独一份的买卖。我看，咱们一架至少要卖到这个数！”

他比划了一个“五”的手势。

“五千万美元！一架！”

周领导说出这个数字时，自己都觉得有些热血沸腾，“这要是卖个几十架，那就是十几亿、几十亿美元的外汇！咱们国家眼下最缺的是什么？就是外汇啊！有了这笔钱，多少项目能上马，多少技术能引进，咱们的日子就好过多了！”

他又想了想，觉得似乎还不够解气，补充道：“不行，五千万还是有点保守了。我看那帮土豪的样子，是真想要。要不……咱们狠一点，直接报八千万？”

周领导说完，满怀期待地看向白杨。

然而，白杨听完他这番雄心勃勃的报价后，却并没有露出赞同的神色。

周领导被他笑得心里有点发毛，愣了一下，问道：“怎么了？小杨，你笑什么？难道……难道我说的这个价格有问题？是太高了，怕把人吓跑了？”

在他看来，八千万美元已经是他能想象到的极限了，再高，那就是漫天要价，会把生意搅黄的。

白杨缓缓放下茶杯，看着一脸疑惑的周领导，轻轻摇了摇头。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领导，您知道现在国际市场上，一盎司黄金多少钱吗？”

周领导一愣，没明白白杨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但还是想了想回答道：“大概……三百多美元吧？最近好像涨得挺厉害。”

“是的，三百多美元。”白杨点了点头，目光悠远，“那您觉得，是黄金贵，还是我们‘龙腾’的机身蒙皮上用的那些钛合金贵？”

周领导被问住了。

白杨继续不紧不慢地说道：“领导，咱们不能总用老眼光看问题。f-15是什么？它是一款性能优异的商品，鹰酱可以卖给小瀛，可以卖给小以，也可以卖给小沙。只要给钱，谁都能买到。它的价格，遵循的是市场规律。”

“可我们的‘龙腾’呢？”

白杨的语气平静，但话语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它是艺术品，是孤品！是能决定一个国家未来二十年领空安全的**级武器！就像法赫德自己想明白的那样，我们卖的不是飞机，是‘底气’！”

“您觉得，这样的东西，能用金钱来简单衡量吗？”

“那……那你的意思是？”

白杨看着周领导，终于不再卖关子，他一字一句地说道：“领导，格局要打开。胆子，再大一点。”

周领导彻底蒙了。

胆子再大一点？

八千万美元的胆子，还不够大吗？

那……那得是多大？

一个亿？

他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了。

看着周领导陷入沉思和蒙蔽的样子，白杨只是笑了笑，没有再多做解释。

……

红旗轿车一路疾驰，很快，城市的喧嚣被抛在身后，车窗外的景象变得开阔起来。

远处，一片平坦广袤的土地上，出现了一排排整齐的营房和巨大的机库。

南苑机场，到了。

车队在机场门口经过了严格的检查后，缓缓驶入。

一股肃杀、严谨的气息扑面而来。

机场的跑道上，几架银灰色的歼-7战斗机正在进行起降训练，巨大的轰鸣声在空旷的场地上回荡，充满了钢铁的力量感。

沙特代表团的成员们，纷纷将脸贴在车窗上，好奇又兴奋地打量着这座充满了神秘色彩的东方军用机场。

车队没有在主建筑前停留，而是径直朝着机场最深处，一个戒备最为森严的区域驶去。

最终，车队在一座巨大无比的机库前停了下来。

这座机库明显是新建的，水泥墙壁还透着一股崭新的味道。

机库的大门紧闭着，门口站着两排荷枪实弹的卫兵，他们的身姿挺拔如松，目光锐利如鹰，让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车门打开。

周领导和白杨先一步下车。

一位身着空军服，肩膀上扛着**的军人快步迎了上来，他身姿笔挺，气势沉稳。

“周领导，白所长，一路辛苦了！”来人正是石振宏。

他显然是接到了通知，特地从总部赶来坐镇的。

“石副，都准备好了？”周领导与他有力地握了握手，沉声问道。

“报告领导！一切准备就绪！”石振宏的回答掷地有声，“‘龙腾’02号原型机状态完美，功勋试飞员‘李中华’同志已经待命，随时可以升空！”

“好！”周领导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时，法赫德一行人也已经全部下车。

他们站在巨大的机库前，仰望着那扇紧闭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钢铁巨门，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难以抑制的激动和期待。

艾哈迈德扶了扶眼镜，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声音干涩地对法赫德说：“殿下……它……它就在里面。”

法赫德没有回答，他的双眼死死地盯着那扇大门，心脏在胸膛里擂鼓般地狂跳。

所有的猜测，所有的疑虑，所有的期待，都将在大门打开的那一刻，揭晓最终的答案。

白杨看了一眼手表，又看了看天色。

秋日的阳光正好，万里无云，是一个适合巨龙腾飞的好天气。

他走到石振宏身边，平静地说道：“石副，可以了。”

“开门！”

石振宏转过身，对着机库的方向，下达了简短而有力的命令。

“是！”

随着一声应和，刺耳的警报声突然响起。

那扇几十米宽的巨大钢铁机库门，在一阵沉重而有力的“嘎吱”声中，开始缓缓地……向两侧滑开。

一道缝隙，出现在大门中央。

一缕金色的阳光，率先从缝隙中射入，照亮了门后那片幽深的黑暗。

紧接着，一个狰狞而科幻的轮廓，在所有人的瞳孔中，一点一点地……显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