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4章 无事生非,国师真阴险
可船主显然对那胖子极为忌惮,只是一味地好言相劝,却不敢强行阻止。
高宇顺向云逍低声说道:“是广利号的郭永富。”
云逍一怔,“广利号?”
对这个广利号,他倒是有些印象。
广利号,是以前的广州十三行之一。
所谓的十三行,以前可是相当恐怖的存在。
嘉靖二年,浙江、福建两市舶司,因??国贡使‘冒使朝贡’事件被罢撤。
广东市舶司虽未被撤,但部分朝贡贸易受限。
等到嘉靖八年,道君皇帝批准重新开市。
此后,东南沿海??乱严重,葡萄牙人转至广东,与广州、徽州、泉州三地的十三家商号进行贸易。
这就是‘十三行’的来历。
十三行其实就是牙行,也叫官牙。
说白了,也就是领有官府执照,对外买卖的经纪人。
十三行可不只是商会,不光是负责对外商的贸易活动,进行管理和中介,同时也承担着为官府征收关税等职责。
在崇祯三年以前,大明的丝绸、茶叶、瓷器等商品,几乎全部都是通过十三行出口海外。
包括以前的闵商李国助,以及江南的海商,其实都是属于十三行。
正是凭借垄断海外贸易,十三行累积了巨大的财富,称其为富可敌国,那是对他们的贬低,根本不足以形容他们的富有。
大明开海之后,市舶司改成了海关衙门,朝廷直接对进出口货物进行管理、收税。
并且户部还专门成立了皇家海外贸易公司,抢走了大半的海外生意。
失去了垄断地位和管理收税特权的十三行,也随之一落千丈。
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十三行毕竟是财大气粗,再多年来累积的雄厚人脉,现在依然还是财力雄厚的巨无霸。
这个胖子郭永富,正是广利号的会首,在广州,也算是手眼通天的大人物。
花艇虽说是有后台,与他相比自然是不值一提,也难怪不敢得罪于他。
高宇顺道:“小的这就让人赶他走,免得扫了国师的兴致。”
云逍沉吟片刻,问道:“听说十三行,跟海事总督府和海关交集很深?”
高宇顺愣了一下,随即醒悟过来,朝准备制止郭永富的侍卫和番子摆摆手。
他明白云逍话中的潜台词。
云逍是要借这个郭永富,来清扫广州的蛀虫。
另外还有另外一层意思,那就是借此来立威。
众所周知,但凡是牵扯到巨大的利益,就会不可避免地出现官商勾结,绝无例外。
十三行在广州根基深厚。
朝廷设立了海事总督府和海关,改了海外贸易的规则,断了他们的财路。
以十三行的势力,肯定是想尽千方百计,往新的体制和权力机构中渗透。
海事总督府和广州海关,未必比上海海关干净多少。
王家祯的品性和官声,倒是没有问题,可架不住下面的人伸手。
正是出于肃贪的目的,朝廷才会派高宇顺,以镇守太监的身份到广州来坐镇。
高宇顺刚到广州,正是需要立威,震慑广州的牛鬼蛇神,正愁找不到合适的切入口。没想到瞌睡了,立即就有人送枕头来了。
广利号的郭永富,冲撞国师,这个理由够不够在广州掀起一场风暴?
高宇顺看了一眼云逍,心中暗道:国师还真是阴险……呸,英明,咱家以后可要多跟他老人家学。
这时,那边传来大动静。
就见郭永富手下的一名壮汉,揪着船主的衣领,抡起巴掌左右开弓猛抽,很快就将其打成了猪头。
郭永富冷笑道:“好大嘅胆,够胆车老豆大炮?”
见云逍和高宇顺都是一头雾水的样子,阎尔梅忙解释道:“他说,船主放他的鸽子。”
阎尔梅在广州为官多年,因此听得懂方言,于是给云逍充当翻译。
很快从那边的话语中,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事情是由名姬张乔引起的。
郭永富为了招待一位极为重要的客人,三天前就给了巨额定金,请张乔去助兴。
今天云逍临时起意,为阎尔梅饯行,让高宇顺去安排。
高宇顺让手下的人,以镇守太监府的名义去请张乔。
郭永富虽然是广州的头面人物,可与镇守太监府相比,连屁都不算一个。
况且大明的太监,早就是凶名在外。
得罪了郭永富,顶多是以后生意不好做。
可得罪镇守太监府,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于是乎,张乔就让人把定金给退了,到花艇来伺候。
郭永富被摆了一道,自然是咽不下这口气,直接到花艇来兴师问罪。
“郭会首,您高抬贵手,请张姑娘的恩客,咱招惹不起啊!”
那船主哀求道,她也是之前被镇守太监府上的人特意叮嘱过,不得透漏身份。
否则直接说出来,郭永富也就知难而退了。
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他再怎么有钱,镇守太监一句话,都能让他倾家荡产。
郭永富阴沉沉地一笑,“你的意思是说,你们招惹不起他们,就能招惹的起我了?”
这时张乔开口道:“郭会首是大人物,跺跺脚,广州城就会抖上几抖,又何苦为难咱们这些苦命人?”
此女是个心高气傲的主,又颇有心机。
她知道这次伺候的客人,来头大的吓人,因此不露痕迹地挑拨郭永富。
“我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来扫我广利号的脸面!”
郭永富果然中计,冷哼一声,举步朝云逍这边走过来。
“在下郭永富,今天几位的开销,我包了。那个女人我有大用,今儿个必须带走,得罪了!”
到底是广州巨商,话说的十分漂亮。
高宇顺不屑冷笑:“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做爷几个的东?爷请来的女人,你带走了,爷的面儿往哪儿搁?”
他有意挑事,因此表现的十分嚣张,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
“原来是强龙到了广州城。”
郭永富笑眯眯地说道,眼神却变得危险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