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铁先驱历史是神秘的

941米卡亚的要求

可房间里却一片寂静,没有任何人接话。三个侍女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严肃起来,她们低着头,眼神里没有丝毫笑意。

亚历山大心里清楚,她们不是听不懂这个“玩笑”,恰恰相反,她们太聪明了,瞬间就明白了他话里的真实意图——那根本不是玩笑,而是他心底真实的盘算。

沉默了片刻,一直最寡言的伊莉亚夫人终于抬起头,她的眼神平静得有些呆滞,没有任何波澜,只是轻声说道:“亚历山大大人,还请您饶过我们吧。这种事,我们实在做不来。”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坚定。

话音刚落,她身后的两个姐妹也立刻微微点头,虽然没有说话,但那动作已经表明了她们的态度——全力支持伊莉亚夫人,绝不参与此事。

亚历山大看着她们团结一致的模样,心里微微一怔。他原本以为,听到这样的话,她们至少会露出震惊或是恐惧的神色,可没想到,她们竟然如此干脆地拒绝了,甚至连一丝犹豫都没有,仿佛连讨论这件事都觉得是种冒犯。

“这就是神系的威严吗?”亚历山大在心里默默想着,一股寒意悄然爬上心头,“连想都不敢想伤害他们的事,这种敬畏,简直让人觉得恐怖。”可越是这样,他心里想要杀死阿蒙赫拉夫特的念头就越发强烈——这种被无形压制的感觉,让他感到窒息。

但他脸上却没有显露半分情绪,只是收起了笑容,轻轻摆了摆手,语气轻松地说道:“哈哈哈,瞧你们这紧张的样子,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你们别当真。”

他刻意放缓了语速,让自已的语气听起来尽可能自然,“我怎么会用你们不愿意的事情来强迫你们呢?不过是闲来无事,做些牵强的假设罢了。”

说完,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三个侍女,语气渐渐变得凝重起来:“不过,你们今天也听到了我和法扎帕夏大人的谈话,应该很清楚我们现在的处境有多难。”

他拿起酒杯,轻轻晃了晃里面的酒液,“情况恐怕不会好转——就算鲁斯蒂愿意加入我们,就算阿萨兹德大人死了,就算我们能顺利拿下巴胡,眼前的困境,也未必能解开。”

“所以,如果机会出现的话……我希望你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亚历山大的声音在烛光摇曳的餐厅里落下,像一块浸了冷水的绒布,轻飘飘地盖在桌面,却让空气瞬间凝重起来。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银质餐刀的柄纹,目光落在姐妹俩交握的手背上,既没有施压的锐利,也没有催促的急切,可话里的分量,却压得人喘不过气。

“……”姐妹俩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眼底看到了慌乱。亚历山大的话太像一道谜语,表面把选择权递到她们手里,字缝里却全是“该怎么做”的暗示——他从不说透,却比直接命令更让人无措。

她们当然懂。这位赞赞之王从不是会把决定权真正交出去的人。他只是给了她们一个“假装听不懂”的余地,一个保留体面的台阶。所以两人没有开口,只是微微垂着眼,缓慢而沉重地点了点头,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像藏着不敢言说的心事。

亚历山大将她们的反应尽收眼底,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一下。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既要让她们准确接收到“除掉阿蒙赫拉夫特”的指令,又要留足模糊的空间,让她们能在日后自我安慰“或许他只是希望我们做对家族有利的事”。

他很清楚姐妹俩的顾虑——皇室血统在她们心里是刻进骨子里的神圣,哪怕阿蒙赫拉夫特只是名义上的继兄,伤害他也等同于触碰禁忌。所以他没提“强迫”,更没提“补偿”。

在他看来,补偿是对这份“抉择”的亵渎,一旦沾上金银,就从“关乎家族存亡的原则”变成了“可以交易的背叛”,反而会让她们更加抗拒。

至于阿蒙赫拉夫特最终会不会被毒死?亚历山大自已也说不准。他只负责把诱饵放在她们面前,能不能咬下去,全看她们心里的天平会往哪端倾斜。

这份不确定,像海啸一样撞在三姐妹的心上。埃扎雅夫人握着餐巾的手用力到指节发白,胸腔里像是有两团火在烧,一边是“弑君弑兄”的罪恶感,一边是“家族存亡”的现实压力,两种情绪绞在一起,几乎要把她的五脏六腑都撕裂。

皇室血脉的神圣,是她们从小听到大的规矩。母亲在世时总说,皇室成员的生命是被神明庇佑的,哪怕是不敬的念头,都该被钉在耻辱柱上。

更别说阿蒙赫拉夫特还是她们的继兄,小时候虽不亲近,却也从未有过深仇大恨——若是真的动手,和亲手斩断自已的血脉有什么区别?

可现实又像一把冰冷的刀,抵在她们的喉咙上。战争的消息每天都通过信使传来,前线节节败退,父亲留在都城的兵力已经快撑不住了。

她们以前从不愿听这些,总觉得政治是男人们的事,可那天在书房外,无意中听到亚历山大和法扎帕夏的对话,那些“粮草耗尽”“城池失守”的字眼,像钉子一样扎进了她们的耳朵里。

尤其是埃扎雅夫人,她比两个妹妹更懂“失去”的滋味。

她看着窗外庭院里玩耍的幼子,心里像被泡在冰水里——如果阿蒙赫拉夫特赢了,她们这些“叛徒”的家人,还能有活路吗?前一刻,她还在心里告诉自已“不能违背道德”,下一刻,孩子的笑声就会让她动摇:

或许……或许继兄不会念及旧情?或许他赢了之后,第一个要清算的就是她们家?

这种摇摆像钟摆一样,在她心里来回晃动。有时候她会恍惚,仿佛已经站在了餐桌前,手里端着放了毒药的冰块——那冰块晶莹剔透,却藏着能夺走一条人命的恶意。

可下一秒,她又会猛地回神,惊出一身冷汗,觉得自已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念头。

晚餐剩下的时间,没人再说话。烛火偶尔会爆发出一点火星,在沉默里显得格外刺耳。亚历山大慢条斯理地切着盘子里的牛排,仿佛刚才那段沉重的对话从未发生过;

姐妹俩则盯着面前几乎没动过的汤,勺子在碗里转了一圈又一圈,却怎么也送不到嘴边。每个人都陷在自已的思绪里,像被困在无形的网里,挣脱不开。

直到亚历山大放下刀叉,用餐巾擦了擦嘴角,一个突如其来的哈欠才打破了这份沉寂。他揉了揉眼角,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女士们,我感觉有点累。让我小睡一会儿。两位公主一到,请您叫醒我。”

其实他从早上就没怎么休息。旅途的颠簸让他的腰背一直隐隐作痛,刚才那顿丰盛的晚餐,反而让身体更沉了。更重要的是,他知道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姐妹俩的决定、公主们的到来、后续的部署……太多事情需要他去考量。

所以他想趁现在,抓紧时间养养精神,哪怕只能睡上一两个小时也好。

侍女轻轻推开卧室的门,亚历山大走进去,没有立刻躺下,而是站在窗边看了一眼庭院。月光洒在石板路上,像铺了一层霜,远处的哨塔上,士兵的身影在夜色里若隐若现。

他轻轻叹了口气,转身躺倒在床上,闭上眼睛的瞬间,脑海里又浮现出姐妹俩犹豫的眼神——希望她们,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

几日后。

亚历山大握着羽毛笔的手猛地一顿,墨汁在羊皮纸上晕开一小团深色的痕迹。他惊讶地抬起眼睛,看向站在桌前的米卡娅,浓密的眉毛拧成了一团——思绪像是被狂风打乱的线轴,瞬间缠成了乱麻。

他完全无法理解米卡娅的请求。堕胎?为什么要找他?他既不是精通医术的大夫,也不是能替她拿主意的亲人。

更何况,在贵族圈子里,女子堕胎本就是件稀松平常的事,找个信得过的侍女,配一副草药,或是请个游医来处理,几乎不需要费什么力气,更不值得特意跑来跟他说。

更何况,他连她“为什么要堕胎”都想不通。沙赫尔是马特拉克家族的继承人,两人的婚事是早就定好的联盟,怀了孩子本该是锦上添花的事,怎么会变成她要避开的麻烦?

“什么?”亚历山大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他想挤出一个平和的笑容,却只显得格外勉强,眼角的细纹里都透着困惑,“你是说……你想打掉沙赫尔的孩子?”

“你没听错。”米卡娅的声音沉了下来,像是蒙了一层灰,和往日里那个带着娇憨的贵族小姐判若两人——这是亚历山大第一次见到她这般阴沉、决绝的模样。

她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着裙摆,指腹几乎要嵌进布料里,“我不想怀上他的孩子,但他根本不让我吃药。亚历山大大人,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

“……”亚历山大没有立刻回答,书房里的空气瞬间安静下来,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声,显得格外突兀。

他看着米卡娅紧绷的侧脸,眼神里渐渐染上一层呆滞与茫然——她短短几句话,却像一块石头投进了平静的湖面,激起的涟漪里藏着太多他看不懂的隐情。沙赫尔为什么不让她吃药?米卡娅又为什么这么抗拒这个孩子?

好一会儿,他才缓缓放下羽毛笔,身体向后靠在宽大的座椅里,微微皱着眉头,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慵懒,却又藏着几分探究: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总得把前因后果说清楚,我才能知道该不该帮你。”

“呼……”米卡娅虽然低着头,没让亚历山大看到她的表情,但方才那阵漫长的沉默,已经让她后背沁出了一层冷汗,贴身的丝绸衬裙黏在皮肤上,又凉又不舒服。

此刻听到亚历山大的问话,她像是被抽走了身上最后一丝紧绷的力气,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至少,他没有直接拒绝她。

这份庆幸像细小的火苗,在她心里轻轻燃了起来。她抬起头,语速飞快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他希望我尽快生个儿子,巩固我们的婚事。可我不想在肚子大着的时候结婚——您知道的,婚前怀孕在阿哈德尼亚有多丢人。还有我父亲大人,他……”

说到这里,米卡娅的声音突然顿住了,美丽的眼眸里飞快地闪过一丝恐惧,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她咬了咬下唇,过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开口,语气里多了几分委屈:“总之,我已经跟沙赫尔谈过好多次了,可他根本不肯听我的。亚历山大大人,现在我真的走投无路了,我只有你了。”

说完,她抬起眼睛,看向亚历山大,眼神里带着几分小狗般的恳求,湿漉漉的,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动物。

亚历山大与她的目光相遇的瞬间,心脏像是被一支细细的箭轻轻射中,泛起一阵奇异的悸动。

那张脸本就生得极美,此刻染着委屈与忧伤,更添了几分楚楚可怜的韵味,让人心头一软。

他当然知道阿达尼亚的规矩——贵族女子婚前怀孕,不仅会让自已沦为笑柄,还会让整个家族蒙羞,米卡娅说的确实有道理。

“……”可即便如此,亚历山大心里的疑虑却丝毫没有减少。他看着米卡娅,缓缓摇了摇头,语气斩钉截铁:“不行。”

米卡娅的眼神瞬间黯淡下去,像是被熄灭的烛火。

亚历山大轻哼了一声,摆了摆手,继续说道:“你父亲连还没正式结婚的孙女都能送到我身边,你以为这点婚前怀孕的小事,他会放在心上?

你们的婚姻是马特拉克和鲁斯蒂的联盟根基,宝贵得很,这点琐碎事根本打扰不了它。

就算你预产期到了,挺着九个月的肚子走不动路,你父亲也只会装作没看见,甚至可能在背地里窃笑,笑沙赫尔没控制好自已的新娘。”

他的目光变得锐利而透彻,像是能看穿人心,直直地看向米卡娅:“所以米卡娅,别用这些借口搪塞我。告诉我,你真正想要这么做的理由,到底是什么?”

“……”米卡娅与他的目光相撞,瞳孔微微一缩,脸上飞快地闪过一丝惊慌——那是一种亚历山大从未见过的情绪,像是被人戳穿了秘密的慌乱,又带着几分懊恼,仿佛在无声地咒骂他的敏锐。

她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过了好一会儿,才咬牙切齿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化不开的苦涩,脸色也变得愈发憔悴,眼底甚至浮现出几分绝望:“如果我不回答,你们就不帮我吗?”

看着她这副模样,亚历山大的心跳本能地漏了一拍。夕阳的余晖从窗外照进来,落在她泛红的眼角和紧绷的下颌线上,竟有种惊心动魄的美。

他在心里不由自主地感叹:天哪,她太漂亮了,哪怕是此刻这般狼狈又绝望的模样,也依旧让人移不开眼。

亚历山大的目光落在米卡娅身上,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他忽然彻底明白,为什么沙赫尔会对这个女人如此痴迷——哪怕此刻两人之间再无暧昧举动,她身上那种又娇又倔的劲儿,依旧像磁石般勾着人的视线。

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已的腰腹还残留着几分燥热,几乎要不受控制地动起来,即便方才的欲望早已得到满足。

原本他还想着,用更强硬的语气逼米卡娅说出实话,毕竟她那些含糊的借口,根本瞒不过他的眼睛。

可当他看到米卡娅垂着脑袋,肩膀微微发颤,连指尖都透着一股低落时,到了嘴边的硬话又咽了回去。他轻轻吸了一口气,胸腔里的烦躁渐渐压下去,语气也软了几分,换了个更温和的问法:

“我从没这么说过。我只是好奇,你……一开始是怎么陷入这种境地的?”

“……”米卡娅没有立刻回答,书房里又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她美丽的眉毛紧紧皱在一起,像是在回忆什么不愿触碰的事情,指尖无意识地抠着自已红色内衣的边缘,指腹蹭过丝绸的纹路,留下浅浅的痕迹。

显然,那段过往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愉快的记忆。

但她也清楚,若是不把事情说清楚,亚历山大绝不会轻易帮她。

纠结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抬起头,丰润的红唇抿成一条直线,再开口时,语气里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不甘:

“我说了,他说他想尽快有个儿子。他说这样一来,马特拉克和鲁斯蒂的联盟,才能真正稳固下来,没人能动摇。”

亚历山大微微点了点头,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认同了这个说法。沙赫尔作为家族继承人,会考虑到联盟的稳固性,本就是情理之中的事。